从前在军中,这位葛将军也是一名骁勇善战、治下严明的大将。
后来靖安候在朝堂式微,国师瑶光于是对其既打压又拉拢,不久之后他便投靠在了国师的麾下。
国师早有预谋要逐步撼动靖安候的兵权,因此对投靠己方的军中之人无不大肆优纵。
这葛通便趁此势,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虽然振威将军的官阶尚远远低于靖安候,但其在朝堂上的声势却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葛家虽系钟鼎之家,却怎奈支庶不盛。
葛通在年近天命之时方得一子,取名葛雄。
葛雄乃是家中唯一的男孩,阖族上下无不极尽宠惯溺爱之能事,终将一个好好的孩子养得是脑满肠肥,性情乖戾嚣张,小小的年纪便倚仗家势在京中为所欲为。
如今长大成年,便更加的跋扈自恣,无法无天。
万川早便听说这位葛霸王素有龙阳之癖,如今见他与那贴身小厮眉来眼去,心中早已大不自在。
又听他言语之中旁敲侧击,对父亲乃至上官家甚是不敬,内心便更添了几分敌意,只是碍于体统和身份不便发作。
何况,是自己要求与其同行在先,又是前往同一个目的地,如今若是另辟蹊径自行离去,恐怕是大大的失礼。
于是万川只好耐着性子,跟着他们的队伍缓缓而行。
();() 依礼来说,若有客人在侧,轿辇够大应邀客人同乘;若是不够大,应让与客人乘坐。
最次最次,也应下轿陪同。
可那葛雄兀自舒舒服服地坐在轿辇里,也不相让,也不下轿,奚落完万川那几句话以后,便把轿帘一放,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个人一样。
万川气呼呼地跟在轿夫后面,身上的衣服既脏且破,同在队伍当中的其他随从都离他远远的。
葛雄的手从轿窗里伸出来,时不时用他那蹄尖一样短粗的手指去搔弄刚刚那小厮脖颈后面的碎发。
那小厮被搔得痒了,便脖子一缩,回头冲着轿窗明眸皓齿地一笑。
那轿窗被帷幔堵得严严实实,可他仍兢兢业业地笑给窗子看。
万川眼睛撞到这一幕,忙忙别过脸去,可是其他人却似见怪不怪。
万川突然想起,此前来侯府迎接自己上路的那两名道士说过,体验羁旅辛劳也是此次修行的一部分。
还有什么无论父辈官职大小,每位公子只能携一名仆从云云。
怎的这葛雄却可以舒舒服服地坐轿子,又有这么多人随行伺候?他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一眼看见队伍前首有两名不归山的道士领路,心里暗骂,什么狗屁名门正派,还不是一样的见人下菜碟?于是扬起嗓门将心中疑惑毫不客气地问了。
两名道士听见万川这样一问,脸上登时一红。
这规矩的确在给各家送去的请帖上写得清清楚楚,二人支吾半天,竟答不上话来。
这时,葛雄在轿子里哼哼唧唧地笑了起来,说:“是有这么个规矩来着,可是我爹就是想让我舒舒服服地来。
振威将军想干的事情,有谁敢说个‘不’字儿?”
万川听他这几句话说得既嚣张又可笑,又见前面那两个道士只管低头赶路,话也不敢接一句。
心道罢了,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里,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还是早日上山,帮师父找到忘执塔要紧。
思虑及此,胸中也便释然,于是陪笑两声,没再多做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