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提是无相别把主意打到他和引华峰头上。
鬼莲君平时没什么机会说上重天和无相的坏话,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非要说个痛快,先骂上重天占着茅坑不拉屎,享受着最丰沛的灵气却不干实事,日常打杂的活儿都丢给小重天的地仙,各界有个三灾六病的,就使唤她寒地冥都的鬼使出手,这也就算了,结算时还要抽走大半的功德值,以为她养这一城的鬼使很容易吗?
骂完上重天又把矛头转到无相身上,啐他是个装逼怪,一边拿她姐姐往自己脸上贴金,一边又要营造不染尘俗的人设,明知道传言胡说泽婴是他孩子却不澄清,把臭不要脸四个字镶在额头上算了。
庄木雨坐在她对面,人都听晕了,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寒地冥都,而是在单位的小办公室里,对面坐着的也不是掌管整个寒地冥都的鬼莲君,是与邻居积怨已久的居民,他回归了自己的老本行,听抱怨,听哭诉,调解再调解,和稀泥再和稀泥……
“他在那个位置上那么久,到底图什么呢?”
庄木雨随口一问。
鬼莲君叭叭不停的嘴忽然来了个急刹车,眼里闪过诡异的光:“你想知道?”
庄木雨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旁边看,企图从槐那里得到一点提示,见他表情淡漠地微微一点头,才谨慎开口:“我……可能想知道?”
鬼莲君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轻扣桌面,庄木雨被她严肃的神情震住,还以为自己问及秘辛,小心脏砰砰直跳,以为鬼莲君下一秒就要说出天地不容的事情来,谁知道她半晌丢出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
“……”
庄木雨心跳都停了。
“我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啊,”
鬼莲君故意逗他,见状笑出声来,“不过话说在前头,见过她你们可就跟我们绑在一条船上,回不了头,没得反悔了。”
庄木雨再次看向槐,神树显然不会被这种话吓到,面上波澜不惊,桌子下的手倒是很自然地在庄木雨膝盖上轻拍两下,似安抚似承诺,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把庄木雨心底那点不确定抹消,他也随之镇定下来,点头答应。
鬼莲君视线移到正在专心吃糖果的泽婴身上,小孩子没那么多心眼,只知道平时吃不着的糖今天管够,刚才的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她使了个清洁术弄干净泽婴的手和脸,再一挥手,窗边的一个水培小花盆慢慢漂浮起来,稳稳落在桌子中间。
看清那小花盆的一瞬间,庄木雨眼睛都瞪大了。
巴掌大的一个小盆,竟然是迷你版的清莲池,雕花围栏,氤氲水汽,连正中央的小台子都一模一样,整个小盆里只有一株未开的莲花,莲瓣青青,莲叶田田,庄木雨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不只是他,泽婴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张着嘴紧盯那朵小小的青莲看,嘴巴里化了一半儿的糖块跟着口水一起掉出来都没反应。
庄木雨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
含苞欲放的青莲缓缓张开,藏在花苞中的身影随之显现,虽然庄木雨没有见过她,但是毫无疑问,这手指大小的莲中仙,就是传闻中的清莲神尊。
母子相见,相顾无言,话还没说上半句,眼泪就要把办公室淹了。
清莲与泽婴大概有很多话想说,庄木雨很自觉,拉着槐避了出去,把房间留给她们。
“真没想到,”
他蹲在莲池边低头看池中莲叶,“清莲神尊居然还活着。”
槐拽他起来:“别靠太近,幽冥水鬼气重。”
庄木雨最近做了不少功课,现在已经知道灵气、浊气、祟气和鬼气的区别了,理论学会了就想实践一下,站起身后忍不住伸头往池子里看,水面上映出的果然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个和他年龄相近、样貌也有几分相似的和善男人,穿着普普通通的短袖T恤,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庄木雨眼眶顿时红了,张嘴想叫一声,还没喊出口,水面就漾起阵阵涟漪,那男人的身影也消失在水中,他胸口一窒,下意识往水边迈了一步。
瑞三趴在他脑袋上,用肉垫拍拍他的额头:“咪——我打个盹儿的功夫,你就差点被水鬼拉走啦。”
他骤然回神,发现自己再走半步就会掉进池子里,不由得有些后怕,槐也注意到他的异动,没说什么,只是拉着他的手腕不松手,生怕他下一秒就跳进池子里。
“你看到了什么?”
庄木雨回头,就见鬼莲君也出来了,还顺手带上房门,掩上屋内哇哇大哭的声音。
她眼角也有点发红,不过情绪还算稳定,见庄木雨呆愣着又问了一遍:“你看到了什么?”
瑞三察觉出庄木雨不对劲,轻轻跳到他肩膀上,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耳边蹭蹭,痒得很,庄木雨就把它捞到怀里,情绪罕见的低落:“看到了我爸。”
鬼莲君走到他们身边,连池中的莲叶与莲花受她控制,在水中缓缓晃动起来,搅乱一池静水,她看着不平静的水面低声道:“说起来不久之前玄甲特地跑来问过我一件事,说是替小重天一位新来的地仙问的,与生簿有关。”
庄木雨差点忘记这事儿,当初在谷岁长家里第一次见到刺猬头,就顺便托人家帮忙问问谷岁长名字被划去一事,过了好久都没有回音,他还以为不了了之,渐渐也抛在脑后,现在想来刺猬头说的大领导,应该就是鬼莲君了。
“你知道自己与其他地仙不同吧,刚飞升就被派去引华峰,眼前这位……又没把你赶下山,再加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