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女士有些失望地垂了下眼睛,随后又笑着说道,上海不错啊,大都市,不埋没T大出来的你。
厉白咬着筷子,想了想,问,妈,我有个朋友听到我要去上海挺生气的,他想让我留在北京,还说给我找大设计院实习。
后来我们就因为这事吵了一架。
你说我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
章女士说,吵得很凶?
厉白说,挺凶的吧……很凶。
心道,都撂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了,能不凶吗。
然后章女士就说了,那你那朋友挺稀罕你的嘛,不然干嘛跟你这么大发脾气。
普通朋友问问去处就点到为止了。
厉白张了张嘴,不晓得怎么接茬了。
那天晚上他躺床上想了挺久,可能黎艾也不知道上海那个事务所是他偶像开的,可能黎艾也是出于好意……
好吧,厉白越想越觉得自己完了,居然和那大魔王对吼,还先摔他电话。
每一条都是死罪啊!
而且,黎艾那种性格绝对不可能先拉下面子求和的。
厉白想了很多和黎艾和解的办法,发短信?发邮件?可内容写什么?只认错也太怂逼了。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月底。
沿海城市祖辈上大多都是靠海吃海,出船捕鱼。
这种看天吃饭的活计总会有很多规矩和迷信。
福建人拜妈祖,他老家这边的人喜欢拜观音菩萨,弄煌路尽头那里的小庙,别看庙小,屋子也破破烂烂,里头千手观音的金身像足足有九层楼那么高,一看看过去只能看到菩萨的脚。
他小时候跑那玩儿,还十分二缺地数过那金身像是不是真的有一千只手,数到两百多只就晕了。
她妈也信这个,但不迷信,估计也有些凑热闹的感觉。
月底那会儿,他妈就准备着带他去一处建在山上的庙里拜佛,土话就是朝神。
据说特别灵,盘山公路那车都堵成北京化工路了。
朝个神也特讲究,得晚上十一点多登山庙,上庙的那段台阶必须步行,十二点过后才能进庙烧香。
进庙前要洗手,漱口。
不准用任何设备拍照。
只有线香才能点在供奉金身的屋子里,大红烛只能插在外头的香火塔上。
厉白比较喜欢摇签筒,他觉得这玩意儿做得确实挺神奇。
只是人太多了,摇签都还要排队!
热闹倒真是热闹,奉桌上已经被各种吃的以及香油占满。
章女士从供奉桌上拿了个苹果和一把红枣塞他手里,快吃,菩萨庇佑过的,平平安安,红红火火。
其他香客若是带了子女,也基本都会从供奉桌上象征性地拿些水果给孩子。
用他们的话说,这不是普通吃食,这是上了供奉桌的,是给仙人吃的东西!
弄完这些东西,章女士没有立马带厉白离开,而是拉着他走到一边耳房里。
耳房内只放着一个半人高圆肚大铜鼎,下面架着火堆,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烧。
铜鼎盖着盖子,盖子中间露出一个黑兮兮的圆洞,看不清鼎内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