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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最恢弘的宫殿,也是一座最破败的宫殿;这是一处被无数宝物光华笼罩的尊贵之所,也是一处凝聚着天下最黑的浓黑的肮脏之地!
美丽歌姬的歌喉再动听、年轻舞者的身段再美妙、焚烧的熏香再好闻,也遮掩不去死人的嚎叫、布满蛆虫的尸体、叫人恶心的血腥味所投下的浓重阴影。
吕子烈总觉得,每次当他表面恭恭敬敬地跪坐于此,便能听到这座宫殿的深处传来昔日年迈齐桓公临死前最后的呻吟:「来人……来人……来人呐……」
通传的声音响起来,脚步声响起来,衣袂摩擦的声音也响起来,窸窸窣窣,齐昭公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来,在属于他的、这个国家最尊贵的那个位置上坐下来,跪座于下位的吕子烈立刻直起身来,端端正正地向自己的父亲行了礼。
「儿臣子烈参见君父。
」
齐昭公衣饰华丽,但穿戴却不怎么整齐,自从踏上齐国第一人的宝座之后,这位齐君常年过着昏庸无道的日子,沉迷于酒色女乐之中,除了看住自己的脑袋和位子,对于称雄天下,重光齐国门楣之类的事情似乎一点兴趣也无。
眼下他也像是刚刚才从哪个貌美姬妾的床上爬起来,由于被打断了好事,对这个本来就不喜欢的儿子的态度便愈加冷淡和恶劣。
「可是国氏次子遇害一案查清了?」
「启禀君父,此案目前尚在调查之中。
」
「那你是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要见寡人?」齐昭公的口气十分不悦,像是在说,如果你的理由不够充分,我随时可以给予你惩罚。
那是一种已经外漏的杀机,吕子烈没有动声色。
「启禀……主公,国桀一案虽未查清,但臣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案求见主公。
」吕子烈换掉了令他别扭的君父称呼,他想齐昭公大约也并不想听到自己喊他父亲。
他是一个「不祥」的孩子,是生下来就带来异象,被卜官称为会取代齐桓公成为齐国历史上第二位明君的「倒楣鬼」。
如果当初换做是太子舍被如此夸赞,齐昭公也未必高兴,何况是他呢?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宠姬妾的一个过于招摇的儿子。
何辜生在帝王家!
「哦?」
「启禀主公,国大人这桩案子,臣已大致有了眉目,但要想将人犯擒拿到案,臣还需向主公借几样东西。
」
齐昭公面色一沉:「前日你赴南山义庄不是已经借调过城中驻军,怎么,就这么一桩杀人案竟是如此难办,要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借军吗?子烈啊,你虽是寡人的儿子,可也该明白,越是身居高位者越应当循规蹈矩,若是人人都效法你这般,我齐国的法令可不是要乱了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