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方面,却是金大老板远远不及。
颜幼卿觉着,胡老板原本对韩三爷之类人物颇有些敬而远之,经此一事,或者因为在洋人手里吃狠了亏,态度竟大为转变。
冒着冷风在门口等上这么一等,实则算不得什么。
然而颜幼卿站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对讲究脸面的江湖人士而言,此举定然深得人心。
这言和之约尚未开始谈,胡大善人已然略胜一筹了。
果然,韩三爷望见候在门外的胡大老板,露出一个笑脸。
待金大老板从闻声从里边迎出来,那笑脸便不见了,只淡淡点个头,也不用伙计领路,一马当先,往楼上雅间行去。
鑫隆的金老板颜幼卿曾远远见过,人如其名,派头很足,喜戴金器,今日只挂了块金怀表,算是特地往朴素了装扮。
韩三爷真正是头一回照面。
但见此人年逾花甲,体形微胖,然举动灵活,丝毫不见老态。
缎子长衫配皮袄,千层底的布棉鞋。
咧嘴一笑颇豪爽,收起笑容却十分冷厉,一看便是厉害角色。
颜幼卿偷觑两眼便收回目光,不在此等老江湖面前造次。
韩三爷身边带了几个人,都是一身黑,棉袄不怕冷地敞着怀,看得见腰间乌壳锃亮的手枪。
早有大堂经理安排好雅间座席、酒品菜肴。
韩三爷在这仁和居便跟在自己家中一般,挥手示意无关人等下去,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胡闵行与金大分两边坐了。
金大带的一个人站在他身后。
胡闵行使个眼色,那同来的护卫便转身出去,只剩颜幼卿留下,也站在自家老板身后。
韩三爷留两个手下在室内,其余人均守在门外。
金大被胡闵行在门口抢迎先失一招,这时赶忙站起身,陪笑倒酒:“三爷,请。”
韩三爷接了他的酒,忽地脸色一凝,也站起身来。
金大吓一跳:“三爷,这是……?”
“这一杯,祭奠我新近刚走的两位兄弟。
这两位兄弟,腊月二十二凌晨,不幸葬身内海湾。”
韩三爷说罢,将酒杯对空一举,随即倾倒,酒水洒在地下,神情肃穆。
胡闵行早跟着韩三爷站起来,这时也自斟一杯,面色沉重地照样做了一遍:“两位兄弟一路走好,三爷节哀顺变。”
颜幼卿眼皮一跳,随即定下心神,不动声色暗自警惕。
金大却是面色突变,嗓音微颤:“三爷,这……这是何意?”
韩三爷复又坐下,撩起眼皮:“你不知道?”
“不知三爷究竟是何意?恕在下愚昧,确实不知道。”
韩三爷冷脸沉默。
胡闵行端起酒壶替他满上,然后才转过脸,向金大道:“金老板,三爷肯将自己兄弟托付于你,这份信任,我胡某人可是羡慕嫉妒得紧,只恨自己没有这个福分。
不想金老板却不肯惜福,辜负了三爷这番心意。
失陷在洋人手里便也罢了,枉死在海里,白白丢了性命,实在是叫人痛心哪!”
金老板听到这,脸色煞白,跌坐在椅子上:“不是就一个……就一个叫洋人抓走的么?三爷,您老叫我拿钱赎人,我可是二话不说掏腰包,连他广源的人都一并赎了出来。
我这份儿心,您要不明白,我金大给您挖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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