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佯佯走远了,苏画长出了一口气。
昨夜胡不言跑进波月楼一通大呼小叫,等她和护法赶到望江楼时,事态早已经平息了。
紫府君没有借机抓住崖儿,原本是个绝佳的契机,可以将她一举擒获不是吗?看来男人同女人一样,有了私情便再也不能秉公了。
法度虽严明,能奈人心何?
***
崖儿和胡不言走进苍梧城的大门时,天上正下着雨。
街道上有往来的行人,撑着大大小小的油纸伞,像满河漂游的浮萍。
雨很大,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
一把朱红色的油绸伞随波逐流,停在了高门大户前的长街上。
微微抬起伞沿,看见长街尽头那座巍峨的府邸,匾额上豪情万状地写着“长渊”
二字。
她沉了眼眸,那扇门里是她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二十二年前长渊还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名门正派,后来岳南星父子相继离世,未及多久门庭便开始败落,现在成了乌合之众狂欢的乐园。
她喃喃说:“岳海潮,为人阴狠,急功近利。
如果将他分成五份,野心占其三,拳脚占其一,剩下的一份是治毒和养兽……据说他有一个密室,室内养着他最凶狠的杀人武器。”
胡不言不大明白,“什么武器要养着?难道那武器是某种奇兽?”
说到兽他就熟稔了,“九州什么妖物没有,我还见过棒槌成精呢。
异兽算什么,不管是穷奇还是肥遗,遇上了都能聊两句,这就是本事。”
崖儿慢慢摇头,“见过兽的人都死了,所以没人说得清究竟是什么。”
胡不言咋舌不已,“这么说来不能贸然登门,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见机行事。”
距离长渊府不远的地方,有个很别致的客栈,那客栈黛瓦粉墙,推开后窗,隐约能看见岳家的后院。
崖儿和胡不言要了两间屋子住下,客栈里生意很清淡,连掌柜带跑堂的,统共只有两个人。
“想当年啊,我们这里很热闹,众帝之台还没组建时,几场武林大会都在苍梧洲举办。
可惜后来没落了,来去的客人不多,养活不了那么多张嘴,我就带着哑巴侄儿经营,勉强混口饭吃。”
年过半百的店主送饭菜进客房,小心叮嘱着,“夜里要是听见什么声音,千万别出来,也别开窗看,只管睡觉就是了。”
他越是这么说,越是引发人的好奇心。
崖儿扣着那张胡人面具笑问:“莫非你这店闹鬼?”
店主忙摆手说不,“我们店子干干净净的,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鬼。
江湖嘛,各形各色的人都有,大侠们难免有怪癖,客官记住老朽的话,事不关己佛跳墙,多管闲事断头饭。”
说罢退了出去。
胡不言听了大笑不止,“这鬼地方,开客栈的都是半个江湖人。”
崖儿笑了笑,拿银针试完毒,便揭下面具和胡不言一同用饭。
不过那店主的嘱咐倒确实是应验了,子时前后,城中回荡起凄惨的叫声,分不清是男是女,只知道是个人。
那嗓音是不带拐弯的,像直着喉咙的长嚎,满含痛苦,又蓄着一腔怨恨,半夜里听来异常瘆人。
第44章
门上发出轻微的响动,注意力都集中在别处时,难免吓一跳。
一个佝偻的黑影伴着客栈厅堂下值夜的油灯,斜斜铺陈在窗纸上,像个吊脚的无常鬼。
崖儿噌地抽出剑闪到了门前,厉声喝问:“是谁?”
门外传来胡不言的声音,抖抖索索说:“老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