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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不知道自己所处位置的尴尬,也不是没发现随着自己逐渐长成,父皇留在在身上的眼神越发的冰冷,庄妃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不去反驳的原因除了自己并不需要一个妻子外,还想看看在此事上面诸方的态度。
却不曾想面上鲜花着锦般的东赵暗地是如此的千疮百孔!
土地兼并,豪强林立,官吏贪腐,百姓的日子日益艰难。
这一切的调查结果,都让他扪心自问:日后担子若是交于他手,他能否将国家治理的井然有序?
还是,如同他那昏聩的父皇一般,浑浑噩噩,仅开得到眼前的四方天空?
想到这里,赵佑祉忍不住在翻个身,脑海里冒出白日在保泰殿看到的情景。
在他进门时,他爹心情愉悦地逗弄着小十,像每一个慈祥的父亲那般为孩子夹菜,庄妃坐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父子俩的互动,怎么看都像温馨和谐一家人。
他们是一家人的话,那他呢?他母后呢?他的皇帝爹到底知不知道,就在刚刚,他那多病的妻子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无力地靠在床边上怔然发呆。
恐怕他是知道的吧。
作为皇宫的主人,他有着知悉一切的权力。
可是,知道之后呢?他选择了漠视,专心致志地逗弄着受自己宠爱的孩子,和宠妃眉目传情。
哈,赵佑祉有些神经质地笑了。
是在嘲笑无情自私的父皇,也是在嘲笑自作多情的自己。
明知道没有结果,当时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说笑的三人立刻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气氛冷凝。
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莽撞的、不受欢迎闯入者。
果然,他最终不得不在皇帝带着厌恶的眼神中逃了出来。
除此之外,陪伴他一起逃走的,还有庄妃嘲弄的眼神,以及小十怜悯的目光。
怜悯?他想仰天大笑,他又什么值得可怜的?就算没有皇帝的喜爱,就算被母后当作陌生人那般拒之门外,他还是东齐的太子啊,高高在上的、俯瞰大地的太子,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哪怕已经寻找到一万个看似能够安慰自己的理由,他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难受的厉害。
烦躁地将身体又翻转回去,就在这时候,他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清亮的眸子中。
在皎洁的月光下,那双眼睛显得平和而又安静,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温柔。
包容一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