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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往前看,哪有这些穷书生做高官的道理!
文状一交,光看你的姓,就能决你一生,东南看朱张顾陆,山东看王崔卢李,看关中,就是韦裴柳薛杨杜!
所以武曌此举,实是在翻天覆地。
她能翻,但她是谁?她是武则天!
你看看她背后,是爬着什么到了那个位置——亲生女儿都只是她脚下一个台阶!”
话锋一转,从当头响雷,化作绵绵阴雨:“纵使如此,可她又翻覆了什么?她是女子,她有没有让女子参加科考?没有!
为什么没有?是因为女子不如男,读不懂那些圣贤书么?不是,是因为从古至今都没有!
——强悍如武则天,也知道要踩着前人的路,你是谁?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有另一种活法?!”
权鹤一郁郁的沉下头去,百般思解,登时接不上话。
“要出一条新路,那将是惊天动地的翻覆。”
祝大娘子道,“你以为我生来就是你阿耶续弦的妻子么?你以为我天生就爱读《列女传》和《女诫》么?权郎,没有人是天生澄澄净净的,你生在这世道长在这世道,你根本和它脱不了关系。
你以为自己能有另一种遵循,那是你高看了自己!
人究竟在此岸不在彼岸,趁早了别做这种春秋大梦!”
一连迭话毕了,见权鹤一没有回应,祝大娘子终于鸣金收兵,飒然转过身去,淡淡收尾道:“等科场那头处理完,你阿耶回来,我便告诉他这件事。
芙蕖毕竟是你通房,你蓄她作妾,合府上下包括你那几个庶母,不会有人敢有意见。”
她这里已在收场,权鹤一那里却犹扎挣着,也不回话,只是双目倥侗,立着呢喃自语,贴近去听,才知他说的是不可以不可能等语。
芙蕖侍在一侧,空自焦急对他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絮絮的将心意诉说:
“你平安回来了,我很高兴。
我肚里的孩子,我没有想过拿它来作要挟。
权郎若有此心,我自然欢喜;若没有,也并无关系。
看你完好无恙,没有倒在禁军的马蹄底下,我已经知足——”
本是引人掉泪的情话,可就这三言两语间,忽又震得权鹤一浑身一悚——他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恐怖的细节。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禁军的马蹄底下?哪来的禁军?”
惊颤颤回过眼,直瞪着身边人道。
芙蕖一愣,斜看了一下祝大娘子那头,顿了顿,终于支吾着说:“阿郎不久前受到召见,入宫去面圣,不多时派了六郎回来传话,说你们科场出了事情,被吐蕃人挟持了。”
权鹤一紧接着叱问:“然后呢?跟禁军什么关系?你适才为什么觉得我会死?阿耶他们在宫里商议出了什么?!”
见他凶神毕露的情状,芙蕖立时被吓住了,不敢回答,战战地向祝大娘子看去。
祝大娘子一声冷哼,决然回复:“你们科场那个事,本来宫里有争论,分作两派,一派主张和谈,一派主张清剿,到今据说是已经拿了主意。”
权鹤一顿感喉咙发抖:“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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