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不该生下这个孩子,也根本不够格做她的母亲。
聂昭抬手捏了两下喉咙,随即一把关了书房房门,径直便往客厅行去。
眼下天刚擦亮,她记得客厅里有消炎药,随手一按壁灯,几番开关却没见反应,这才发现厅堂里的壁灯坏掉了。
从前在哈尔滨一个人生活惯了,她没叫侍从管家过来,只自顾拿过一张木椅踩上去,踮脚刚好够到灯盏,不料一阵头晕袭来,身子失衡又寻不到把手去扶,就那么直直摔到了地上。
膝盖撞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聂昭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一时头晕目眩,竟不能动弹。
她双手攀着柜子试图站起来,脚踝却仍是剧痛,一步也迈不开,只好呼喊,“士梅,士梅,你帮我一下……”
话音未落,匆匆的脚步声已经近前。
聂昭以为是士梅赶来,没有回头便伸出一只手臂,那人却径直揽了她的肩膀,手臂极有力量,拢她靠上他坚实的胸膛,“怎么这样不小心。”
“你,你怎么回来了……”
聂昭怔怔地开口,立时便想将手臂缩回,陈雪堂却不放,反而将她揽得更紧。
熟悉的男子气息里,她看见他眉头蹙起来,扶在她肩头的手掌蓦然又向她额头探来,“着凉了?”
未及她应答,他已将她打横抱起,一边大步往卧室行着,一边扬声吩咐,“士梅,去请个医生回来。”
聂昭不记得医生是何时为她打上吊针的,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去的。
这一觉睡得极沉。
醒时烧已退了,喉咙也不痛,唯余手背上的细小针孔,还有陈公馆外的霞光万道。
房间里静得出奇,聂昭唤了两声“雪堂”
无人应,便拿起一件披肩往外走。
推开通往花园的门,一眼便望见陈雪t堂的背影。
他坐在阳台的一张小圆椅上,白色衬衫的袖口挽起来,低着头,似乎正借着窗外夕阳修补着什么。
是那把折扇么?
聂昭探身望了一望,未及看清,却见个小小的身影蹦跳着过来,自己搬过一张小板凳坐到陈雪堂身边,“爸爸你真好!
我最喜欢这把扇子了!”
陈雪堂抬起食指放到唇间一比,压低了声音微微笑道,“低声些,妈妈在睡觉呢。”
聂昭没出声,雪白睡袍被霞光染上一抹暖色,披肩不经意从臂弯滑落,她却忘了去拾,只静静地看着阳台里的父女俩。
陈月遥嘟着嘴,“嘁,妈妈不喜欢遥遥,遥遥也不喜欢妈妈了!”
“妈妈怎么会不喜欢遥遥呢?”
陈雪堂无奈地笑起来,张开手臂将女儿环入臂弯,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轻轻地道,“妈妈只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遥遥就当是让着她,以后不和妈妈吵架好不好?”
陈月遥不情不愿似的点了点头,又立马摇头,“可她欺负我!”
“这一回算遥遥大度,往后呢,往后她若是再欺负你,你就来找爸爸,爸爸替你主持公道!”
“好,爸爸真好!”
说着,陈月遥已经扑到了陈雪堂怀里,险些踩上刚刚粘好的折扇。
陈雪堂大惊失色,一手抱住女孩,另一手连忙就将折扇收了起来,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聂昭垂下目光笑了,鬓发垂落抚过脸颊,带起一阵酥酥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