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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霓无声地看着他,心里头有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她对他的恨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这个“不恨”
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由外界任何人、事引发,而是源于她天性里的善与宽厚。
她设想过,如果她在十几岁遭遇父亲遗弃、母亲惨死、蒙冤入狱,长久处在狭小、阴暗、死寂、肮脏的囚室,日夜遭受殴打欺凌,食不果腹,身心煎熬……她的精神、人格要如何保持不崩溃、不扭曲?也许他是个魔鬼,但那是因为他曾生活在地狱。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背负着那么重的恨,在扭曲的世界行走十年,只换得这一瞬间的快感,你觉得值得吗?”
辛霓有些伤感地问。
他没有回答,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缓过劲来,抬起头斩钉截铁道:“不值得,但我不后悔。”
夜里的庆功宴是场红酒雪茄派对。
上海的夜景、浓香的雪茄、醇厚的红酒、热闹的筹码游戏、助兴的型男美女,配上悠扬的萨克斯,一切都很对这群人的胃口。
白天的尴尬烟消云散,夜里聚起的烟云是香软旖旎的。
祁遇川在那群人中热切周旋,时而和一簇人品品雪茄,时而和一丛人玩点筹码游戏。
辛霓局外人一般静坐在一片白色的洋兰下,一口接一口地抿着红酒。
这些天来,那帮人都已适应她的冷淡疏离,连起码的客套应酬都略去,放她一个人在角落里做壁花。
辛霓不常喝酒,却天生有些酒量。
那夜的红酒正契合她郁郁的心境,她不知不觉把一瓶红酒喝见了底。
酒性上头时,她才惊觉多了。
她燥热得厉害,在那热腾腾的氛围里再坐不住,站起身便往门外的露台走去。
露台上有江风,远处有镜面一般的江面,江水上有一片普蓝色的夜空,江水下映着粼粼闪动的辉煌灯光。
她扶着雕花石栏,俯瞰这盛景,眼睛里却有些荒凉。
就在她望着江面出神之际,一只手扶上她盈盈一握的纤腰。
辛霓的脊背一僵,当下不着痕迹地避开。
祁遇川的手落了空,就势垂下。
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同她并肩看着江面:“你在想什么?”
辛霓出神地看着远处澌澌的江水,眼前有些发晕,脑袋也跟着有些晕眩起来。
祁遇川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全身泛红,眼神迷离,像是醉到七八分的样子。
他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手:“你醉了,我送你回酒店。”
“不要碰我!”
辛霓有些焦躁,借着酒劲挥开他的手,“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祁遇川耐着性子,放缓语气说:“那好,我在这里陪你待着。”
辛霓转身看了眼他们身后,露台的玻璃门很厚,彻底掩住了里面的声响,但透过琥珀色的玻璃仍可见里面酣歌醉舞,热烈动荡。
她扶住疼得快要裂开的头,绷着情绪低声说:“你陪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给你歌功颂德。
你走,你走啊!”
祁遇川平心静气地扳住她的双肩,柔声哄道:“别任性了,这就跟我走。”
辛霓用尽全身力气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突然爆发似的大声说:“我说了不要碰我!
很恶心,你知道吗?”
这个词像突然刺来的刀尖,叫祁遇川骇然之余又有些心凉,他脸上的柔情渐渐敛去,他慢慢松开手,眸光暗沉地看着她,冷声反问:“恶心?”
“对,很恶心!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没有尹青蕙在背后做局帮你,你能这么快吞掉新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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