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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浩然和我缓缓地走下楼梯。
我们共饮一杯咖啡,共吃一块面包。
当走到第一间住满伤员的舱室时,我望了望蒋浩然。
进门之前,我碰了一下蒋浩然的手,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眼。
“你说,我们是不是疯了!”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确定,但从咱们相遇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很女人的女人,我那时就喜欢你的直爽与天真。”
“怎么能这么说?”
我小声地说,“以前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直过着舒适的生活,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
“回想下你去年的经历吧。
怀疑、恐惧、孤独,那是战争的头几个月。
尽管那是我没见到你,可我知道你一点也没有动摇过。
我送妻子上船,不知道那船会不会沉没。
我让她走了,因为我明白,即使冒险也得让她走,要是平安到达重庆的话,以后就安全了。
我和她在一起,度过了好多年孤单的日子……我挺过来了,你也挺过来了。”
他望着我,“以后的日子,我们一样能挺过去的。”
说罢,我们一起走进舱室。
我差一点要屏住呼吸,臭气实在太冲了。
体臭、汗臭、呕吐物的臭、皮肤焦糊气息。
我们继续去工作,肩并肩,干了几个小时,来来回回地看护伤员,照医生的吩咐做。
当我们遇见其他客人在甲板上分口粮,心中便产生特别的友爱与温情。
这使我们不再悲悲凄凄,使我们可以对所有人表现友好表现关怀;也使我对蒋浩然的爱充满了新鲜感。
我从没有这样爱过一个男人,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坚强、年轻。
我和陶梅庵的生活是另一种世界的一部分。
我她爱陶梅庵,尊敬他,可是现在发现了另一种人,一个男人,和他在一起她全身都是青春的活力。
与此相比,我和陶梅庵之间终究少了些什么。
我和蒋浩然从晚九点到凌晨一点值一个班,工作完毕回到我的舱室,像上次一样地□□,我们拥抱着安然睡去,醒来又□□,然后趁着别人还没起床,抢去冲个澡。
冲完澡,我们上甲板去看日出的景色。
“我觉得,我从未像现在这么快乐过。
或许,你会认为我疯了,但这就是我真实的感受……”
我说。
蒋浩然伸出胳膊勾住我的肩膀,把我紧紧地搂住,“我也疯了,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们仿佛是为了这种生活才到这个世上来的。
我不再问以后,现在不想知道。
以后的六天里,我们都同值一个班,护理伤员,一起吃饭。
夜里在我的舱室里相爱。
我们的生活进入了安适的常规。
直到第七天船长向大家宣布两天后将抵达重庆,我俩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