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昔遥,我会带你回家的。”
最后,他这样说道,还像是要确信什么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Iwilltakeyouhome.)
有了这么一句庄重的承诺,我却仿佛听到自己心底的某个角落,终于发出了一声谁也听不到的叹息。
“谢谢。”
我答道。
17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我们也越来越接近目的地。
库利亚坎所辖的行政区域很大,但城市本身就要小得多。
穿过连绵不绝的农田,我们终于来到了这座位于沙漠里的雪白城市。
大概是受了曾经殖民者的影响,整个库利亚坎市区的房子好像都是白色的,还有一些盖有红色的坡顶,这样整齐划一的配色让人看了十分舒服,更联想不到这其实是墨西哥境内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
而事实上,这里正是北美乃至世界最大的贩毒团伙之一——锡那罗亚联盟的大本营。
我们入城时正好是早上,街上公交、私家车与行人热闹来往,看上去忙碌而有序,跟清晨的纽约比起来只不过是人流量的区别,完全见不到半点毒贩□□的踪迹。
进了市区之后,Jonathan明显警觉了很多,眼中重新现出常人难有的犀利。
这个男人总让我控制不住好奇,在松懈时,他让你想起林间静卧、睫毛上沾着露水的小鹿;但他进入工作状态时,又瞬间变成了一只藏在树丛间伺机而动的猎豹,只要出手,便没有猎物逃得过它的利爪。
怎么会有人把这两种迥然特质结合得这么自然?我不止一次地疑惑。
我们从城市西北方进城,然后Jonathan不慌不忙地顺路向南,直开到15号州际公路附近才拐进一个院子。
这院子看着很普通,只是比周围人家的院子大了些,门口有个殖民时代风格的拱门,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殊的了。
Jonathan把车子熄火,示意我跟他下车。
等我走下车,发现有个人正从屋子里走出来。
那是个有着典型墨西哥长相的男人,偏棕的肤色,卷曲的黑发,深邃又比白种人更精巧的五官,炯炯有神的棕黑色眼睛。
见到我们,他立刻绽开笑容,热情地走上来抱了抱Jonathan,并叽里呱啦地说起了西班牙语。
Jonathan没有笑,但脸上的线条可见地松懈下来,也用西班牙语和那人寒暄了几句。
然后那男人又走过来,刚想拥抱我,就被Jonathan拎了回去,对他说了句什么。
我其实学过一点西班牙语,不过水平非常一般,不说读写,就是日常对话能听懂的也很有限。
但那句话我听懂了,他告诉那个男人,“亚洲人不习惯肢体接触。”
又是这种令人要多想的体贴,我假装没听懂,走上前主动和来人问好。
那人本来在揶揄地看着Jonathan,挑着眉回给他几句话,听到我不甚熟练的西语,哈哈笑了起来。
“早上好,来自东方的美丽姑娘,”
他伸出手和我握住,手指温热而粗糙,尤其是食指的指节上有层厚厚的茧,“不用勉强自己,我的英语虽然一般,但足够和你交流了。”
他的英语带着浓浓的卷舌口音,因而也多了份独特的辛辣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