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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唐云清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盒,里面放着用牛皮纸包裹的小小油菜花,一张汽车票,一张火车票,还有一个放了很多年没送出去,有些褪色的平安符。
他把塑料盒放到墓碑前,伸手拂了拂墓碑,轻声道:“妈,愿你下辈子,自在如风。”
四月的长荔镇金浪依旧,唐云清靠在前台的玻璃桌上,看着大慈山的山脚脚青黄渐变,正发呆,一个女人摁着一个小男孩的头走进来,扫了眼杂货铺,惊道:“哎呦,你都快把铺子清空啦!
上次那赖皮金和我说,他赊的一箱牛奶钱还没给你,你又给他一箱,把他吓得够呛!
我还不信呢当时,你可别再给他,他不知恩的!”
唐云清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说:“他来给我钱的时候,我给他的,也不是全给了,我好多都是转让的。”
女人把小男孩放在杂货铺就出去了,小男孩不老实,半天写不完一题,靠着唐云清要他陪自己玩弹玻璃球。
唐云清把手中的笔掉了个方向,用橡皮擦那头点了点小男孩的额头,说:“乖一点,先写完这页,下周你自己写作业还这样的话,我怎么放心?”
小男孩捂住前额,疑惑道:“唐叔不教我了吗?”
唐云清没有回答,揽过小男孩的肩膀在怀里按了按,然后放开,严厉地指着作业本说:“写作业,你好多话。”
“……”
过了一周,村口出现了一个高伟俊逸的男人,可把村里上至八十下至十八的全部女性惊艳了个遍,当初唐云清的到来就已经十分悦目了,这回来的人物可不得了,举手投足间就是一个摄人心魄……
喇叭婶喷着口水绘声绘色地描述,边说着,悄悄把耳边还没来得及染的白发藏了藏,旁边的周婶狐疑道:“摄人心魄,那不是妖怪吗?”
“你懂不懂修辞啊?哎呀,就是长得跟明星似的,这下懂了吧?”
“懂了,他在哪?”
喇叭婶往远处望,不知在看什么,她说:“现在估计往大慈山那个村口去了,一进来就问哪有油菜花田,也不知道是哪个菩萨,给他指错了路,人从西口进来了,油菜花田在东口呢!
现在呀……”
她靠着门框笑:“正穿遍整个村,掠过许多含情眼呢——!”
唐云清在杂货铺里登记剩下的东西,忽然,他放下了本子,走出门口,缓缓朝油菜花田走去,不知被什么牵引住,到了田边还不算,又径直往田中小道走,一株株油菜花时而刮他手臂,时而点他指尖,走进十多米处,田边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云清?”
那一刻,唐云清竟有些不敢转过身,呆了片刻,他还是转过身来,看到了三十六岁的顾子梧。
他不再寸头,头发长了一点,黑色衬衫随风贴服着胸膛,勾勒出了结实的安稳,展现着宽阔的停泊处。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唐云清日日都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自是不知自己与当年有什么不同,现在猛一见到顾子梧,才发现其实他们的容貌都与当年有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