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堂中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皆低头俯,不敢高声语。
原是方才丫鬟见屋子里一个人影也无,入了内室看到昏迷在床榻上的碧云,忙惊慌地将此事报给了院子里的守卫。
韩烨亲自将人捉了回来,脸色虽是依旧含着笑的,却明显不怎么好看。
男人心中十分沉得住气,只字未提顾熙言在一院子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之事,而是亲自端了膳食去喂面前的美人儿。
顾熙言苦心积虑筹谋数日的逃跑计划被韩烨轻而易举地识破,正满腔心灰意冷,寒着小脸儿坐在锦榻上,竟是连个正脸也不愿意给他。
只见韩烨端着手中的白柚瓷碗,盛了一口炖汤递到美人儿的唇边,“折腾了半晌,熙儿还没用午膳。”
“我说了,我不吃!”
顾熙言侧着身子,看也不看他,面上冷然道,“你若继续把我关在这儿,我便一直绝食下去!”
这几日顾熙言在映雪堂中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看上去安生的很。
韩烨本以为顾熙言认出了自己,念起了当年情分,待他自然是不同的。
他自欺欺人地想,哪怕就这么一日两日地和她朝夕相处地过下去,也是极好的。
如今事实突然摆在眼前——原来她前几日的故作听话,竟全是为了今日出逃做的铺垫——只是为了叫他放下防备罢了。
韩烨闻言,脸上笑意一僵,当即回头道,“来人!”
一心腹闻声入内,“属下在!”
韩烨垂眸盯着手中瓷碗上的缠枝花纹,语气淡淡,“熙儿不想吃饭,想来是膳食不合胃口,既然如此,便是下头的人伺候的不够尽心尽力。
齐恕,去查今日经手膳食的人,把这些惹主子生气的奴才通通拉出去——斩了。”
那被唤做齐恕的心腹部下听了这话,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拱手道,“属下领命!”
此话一出,顾熙言登时大惊,扭头看他,“你疯了!
?吃不吃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若有气便朝我来!
又何必牵连这些无辜的下人!”
韩烨不置可否,只重新盛了汤,将瓷勺压在美人儿粉嫩的唇边,似笑非笑道,“或许是早就疯了吧。”
这几日他待她极近温柔,不仅百般宠溺,更是恪守礼数,她不愿意的事儿,他绝不会勉强她。
他给她时间,想叫她好好想清楚,可不是叫她一味地想着怎么往外逃的。
“眼下,这些人的命都握在熙儿手里,吃还是不吃,熙儿自己做主便是。”
顾熙言听着这清润的声音,望着眼前男人的面容,只觉得周身一阵阴恻恻的冷意袭来——他明明含笑看着她,却比雷霆震怒更叫人害怕。
两厢无声对峙了半晌,她终究是败下阵来。
只见莹白的小脸儿上淌下两行清泪,她朱唇微启,轻颤着将那瓷勺中的汤食吞了下去。
韩烨见状,脸上重新漾起微微笑意,伸手替她擦了脸上泪痕,“熙儿不许哭。”
这话温柔又霸道,顾熙言被他带刀的情意逼得泪眼朦胧,听见这话只觉得耳熟,再一深思,脑海中似有一道白光闪过。
曾几何时,扶荔山上满目苍翠,清泉石上流,涧水浮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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