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没回答。
许真棠再不复他那大大咧咧的模样,笑得近乎嘲讽,“上千个道门大派的徒弟,跪在了我师尊的面前。
若是我师尊对那些幕后主使动手,他们就当场自尽……”
火起,又实在舍不得对沈星河说重话。
静默片刻后,他终究还是平和道,“你上辈子也不愿多言,我若是再猜不出你心中所想,莫说十年,怕是要不了三年,我们就走到了尽头。”
他们向来是做不好儿女情长的,这静默的片刻,已经是到了极致。
探查不到任何伤处的顾九思退了回去,“这世上没有藏一半掖一半的道理,你既然起了头,也该将话说完。”
沈星河跟顾九思提起落雷镇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想跟他说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害怕顾九思会走,又想他这块木头一向说不出好听的话,便下意识地将落雷镇当成闲聊的话题。
他又隐隐约约猜得到顾九思知道上辈子的过往会生气,才省去中间的很多事,只说一些简单的起因结果。
谁成想,他低估了顾九思对他的了解。
仅仅是几句再简单不过的起因结果,顾九思就轻易推断出他上辈子受了伤的事实。
沈星河想,他上辈子分明藏得很好。
他从无尽渊出来以后,旧伤便被新伤掩盖。
没有人知道他根基不稳是在无妄城里受的创,就连提着酒过来嘴上说找他化劫,最后却什么都没做,扔下灵宝就走的顾九思,也只以为他是在无尽渊里受的伤。
沈星河原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晓,现在他想,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
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只有被人抹平,才能真正过去。
“上辈子进无妄城以后,有人被冤魂夺了舍。”
沈星河下意识地只挑些起因结果说,却看到顾九思冷着一张脸,似乎他再不说清楚而是让他猜,他下一瞬就会直接探查他的记忆。
他有些无奈,又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开心。
他想,或许他不是真的不在意被人几次三番地捅刀,也不是真的受了伤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嘘寒问暖。
他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找到能够说的人。
如今他想说给他听的人想听,他便是明知他不太会说话,也想说给他听。
沈星河在进入无妄城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无妄城有问题。
最先发现冤魂需要夺舍才能逃离的,却是许真棠和秦海许。
他的小徒弟们去哪都在一块,那时自然也是如此。
许真棠向来是爱吃又爱玩的,他瞧见无妄城大街小巷的商铺,高声叫卖的摊贩,还有各式各样的菜肴,当时就被勾动了馋虫。
凌虚派将十六岁视为界限,徒弟们过了十六岁虽然可以沾酒,却不再有拿压岁钱的资格。
唯一一个没过十六岁生辰的许真棠嘴上安慰师兄师姐这是凌虚派太节俭,实际上开开心心地从七十一位师伯那里拿压岁钱拿到手软。
许真棠到哪都带着他的小金库,哪怕知道去的是九天炼,也不肯将小金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