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若是寻常官员上京高就,门生故旧、同事同窗的送行酒席可以开上七天七夜,外加友朋酬唱,连篇累牍。
李孚与南京六部官员们原无同门之谊,又无旧情可叙。
此时此地,饶是一群文人舌灿莲花引经据典,说了一会儿也没意思起来。
日头渐渐地高起来了,李孚便离了人群,肃立在轿前,一拱手道了声:“承蒙各位照拂,后会有期。”
即刻转身登轿而去。
因李孚乘轿出行,脚程便比来时慢了许多。
初春时节,一行人晃晃悠悠出了南京城北上,细雨潇潇,连绵不绝,到得渡口时,轿夫们虽然一路披着斗笠,也被雨水淋得尽透,又兼道路湿滑,泥泞丛生,苦不堪言,因此个个抱怨不绝。
陆耀私下里又吩咐蒋百户,多给了轿夫们一些赏钱,轿夫们才满意地去了。
渡口早有官船等候,众人上船坐定,船夫披着蓑衣拔锚起航,掌舵行船,沿着长江直奔扬州。
天气不曾回暖,江水仍处于低位,来往船只不断,上滩河槽容船处又十分狭窄,需要船夫时时进退趋避。
因此官船在水上走走停停。
李孚去了自己房中读书,方维与陆耀在客房中闲坐聊了几句天,渐觉头晕目眩。
陆耀见他脸色苍白,问道:“可是不惯坐船?”
方维勉强称是。
陆耀道:“房中憋闷,到船板上去走走,反而好些。”
两人结伴上了船板,见细雨中江水茫茫,水天一色。
船头搭了个棚子,做菜的锅具,烧茶的炉子连同茶壶一应具备。
李义正和卢氏对坐在炉子边上。
李义一手执着蒲葵扇,一手拢着炉火,正在全神贯注地烧茶,卢氏在旁将茶具一一摆放齐整。
夫妇两人都面带笑容,手上忙而不乱。
李义见他二人来了,连忙起身行礼道:“不知道二位大人有何吩咐?”
陆耀道:“没什么,我们上来船板上走走。
你们且忙自己的。”
卢氏见方维脸色不好,也问道“这位上官莫非是有些疰船?”
方维点点头,卢氏笑道:“奴家有个方子,大人不妨一试,待会奴家切些姜片,大人含在口里,含到没有味道了,再用热茶吞服。”
陆耀道:“倒也不妨一试。”
二人各自回到客房休息,李义将茶水连同姜片送了上来,方维试了试,竟然大为有效,心悸烦闷渐渐退去,不觉在床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婉转唱道:“自从他那一日匆匆别去,到如今秋深后风雨凄凄。
欲待要做一领衫儿捎寄,停针心内想,下剪自迟疑。
一向不在我身边也,近来肥瘦不知你。”
他们在扬州换了条船,沿着大运河北上,一路顺利,第三天晚上就到了宿迁水驿。
宿迁是个交通重镇,水驿船设驿船十只,每船设铺,供过往官船一行人等使用。
驿长出来亲迎,验过勘合,将最大的一只驿船包了起来,供李孚一行人歇息,又遣驿卒送上些热茶和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