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行白跟随她进入其中某一间咨询室。
“感谢你的信任。”
珍妮放慢脚步,在后方顺手关上门,对行白说,“这里的座位都可以使用,你希望坐哪里?”
从L型软质沙发到长条硬座,再到没有单独几个靠背的工作椅。
房间不大,但也不显得局促。
行白挑了有扶手的麻布单人沙发,很窄,只容得下一人。
“那我坐可以这里吗?”
珍妮指指斜对面的的座椅,寻问她的意见。
行白点头,“可以。”
间隔一米。
她觉得距离正好。
“不用紧张,就当作朋友间的普通聊天。”
珍妮安抚她,“你最近几个月的睡眠时间大概多长呢?”
“我一般十二点准备睡觉,第二天七点起床,但是真正睡着的时间在五到六小时,睡眠质量不高,有时候会惊醒。”
“晚上做梦多吗?有睡不醒的情况出现吗?”
“经常做清晰的梦,噩梦。
也经常睡不醒,但当我想小憩一会儿的时候也睡不着。”
可能身体觉得睡饱了,但是大脑没有。
“你还记得梦到什么吗?”
“很多人被追赶,挤在墙角想爬上梯子,但是发生踩踏。
我抓着扶栏,看到认识的脸不停倒退,变得模糊。
还有人们在满是黄土的山路里奔跑,逃亡,一辆车开过来,撞死了我身边的人,然后我绕过他继续向前。”
“你和这些人关系如何?”
“不熟,有的近十年没联系,在梦里都是最初的样子。
除了我父亲,被撞死的那个,我出生以来就没见到他,梦里也没有脸,血肉模糊,但是话外音很确信地对我说是他。”
行白的生父,行从竹的第一任丈夫是个怯懦的人,在妻子怀孕时,他被火车轧死,黑红的碎块溅在枕木表面,还有些被硬揉进深处,散发腥气和焦糊味,留下了行白这个遗腹女。
“你觉得自己对他们抱有什么感情?”
“没有感情,在梦里他们都像是木偶戏的演员,没有工资的那种。”
“我注意到你用工资作比喻,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大概觉得抱歉吧,未经许可,如果他们知道入梦,可能会生气。
但是梦到什么不是由我决定的,所以没办法。”
“这样的梦你一周有几天?”
“每一天,如果睡得早的话。
听说是大脑皮层过于活跃,其实习惯就好。”
“你早上醒来会有什么感觉?”
“累,全身上下的累,手指头都不想动。”
珍妮询问的语调温柔,像棉花糖般包裹着行白,笔下的记录却不似表面般轻松。
如果行白描述的属实,情况已经有些不容乐观。
但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要求她保持中立平和,不给咨询者带去额外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