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柠说,“我不会事后责怪你当初怎么不更努力,不用事事都做到自我极限才不后悔。
这也百分百,那也百分百,人哪有这么多精力,样样事都花百分百。”
“这也零,那也零,怎么会有人一件事都做不好。”
行白语气是笑着,嘴里跟着骂自己,“我不喜欢希望落空的感觉,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不能成。
所以都别报太大希望啦。”
宋远柠拍掉手上的玉米,抓住行白抱进怀里,头抵在她的颈部一侧,轻轻地呼吸。
鸽子们发现没有食物,抖了两下身体,扑棱棱飞去别人那里继续吃。
行白低头看她,“你很失望吗?”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你从不会对我说这种贬低的话,但总是毫不留情指责自己。
你没有发现的是,已经没人会装作受害者然后对你表达失望了,可是你太害怕,所以遇到任何事都想着事先攻击自己,以为这样就能抵御别人。”
行白没有被戳穿的尴尬,“降低预期,大家都会轻松些。”
别人受到挫折能挺直脊梁,你为什么不能?
你为什么不能振作?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就这么被打败,你心甘情愿?
这些话把人绑在前行的快速列车上,轰鸣着轧过其他被绑在铁轨间的人。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小白,这是属于你的人生。
他们说‘你一定要争口气’,那又怎样?你就应该快快乐乐、平平淡淡活在这世界上。”
行白空手贴着长条椅,金属件被晒得滚烫,好似快烧起来,“这个世界有够疯的。”
宋远柠轻轻贴她的脸颊,说,“那我们也可以不做疯子。”
从那天起,行白的心便静了。
她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偶尔幻想拿到录取offer之后怎么庆祝,周末空闲的时候,就去康复中心做志愿者,帮助那里的专业老师,和阿斯伯格孩子们做一些角色互换和扮演的社交脚本活动。
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行白会生起某种期待感,好像日子会慢慢变好。
因为康复中心是安全的庇护所,特殊的孩子们哭闹、大喊,用暴力,都是正常的——他们可以这样,但他们会学着不这样。
沟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对行白来说毫不枯燥,因为她也通过这个过程,向内观察自己。
有个女孩很讨厌来康复中心,她说她恨所有人,包括家人和老师,总是逼她做不喜欢的事。
遇到行白以前,她总是拿尖锐的物体砸人,遇到行白之后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她用恨意,反抗这个把她变成不速之客的世界。
行白把她手边能扔的东西都拿走了,她怒气无处可发,只能踱来踱去,把自己气到头晕脑胀,也不配合其他专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