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白分出一丝注意力,看到宋远柠认真倾听,目光沉沉,记笔记的笔写写停停,偶尔提出几个问题,与何尧和她深入交流讨论。
行白感觉到她与往日不同的气质,认真而严谨,很少说多余的话,莫名让人信服,很适合在会议这类正式场合发言。
其实行白今天过来没什么重要任务,这家公司和行白她们学校在内的多所学校已经合作多年,水平一流。
所以秘书能放心把修改细节这种小事交给她这个临时工。
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让行白通过直接沟通,确认会议当天负责同声传译工作人员的中文水平,防止层层外包。
行白进一步思索,如果定下来是宋远柠二人负责翻译,她之后可能需要避嫌。
不应该让私人情感影响工作。
但是今天只是反馈几个小意见,不涉及更多利益,这点事情行白还是能做的。
“……没有什么问题了,今天辛苦你们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行白整理手中的材料,打算离开。
脱离工作状态,她总是会有种惴惴的感觉。
抽离的灵魂在外面游荡很久,变得散漫放松,自由地发酵膨胀,现在归位又得硬塞进不匹配的躯壳里。
行白每次切换的时候,都会幻痛,甚至伴随内容不明的幻听。
在酒吧演奏结束也是这样,当音乐停止,她直面观众聚焦的目光,和此起彼伏的喊声、鼓掌声,原本不具有杀伤力的赞美都会瞬间撕裂她的神经。
行白站起来,思绪乱飘,甚至后知后觉地想,宋远柠今天好像没有和她说“有问题就打我电话”
。
她的手放进右边裤袋,摸到那张洗得皱巴巴的名片。
她不自觉地捻了捻上面裂开的纹路,在手指留下一抹粉质。
等等,我关注这个干什么?又不是真的想打电话倾诉。
行白突然清醒。
行白那天的演出费全交给了房东太太,自然没钱把衣服送去洗衣店,只能自己手洗。
结果就是没有提前掏空口袋。
等下找个垃圾桶扔掉吧。
行白想。
*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宋远柠走出门,看见行白蹲在角落满得溢出来的废纸篓前,试图往里再塞一张纸片,但上面赫然印着自己的电话和名字,纵使黑色字体有些裂缝,她也能一眼认出这张名片。
“啊,没有,你看错了吧……”
行白说着,保持蹲下低头的姿势,缓慢从废纸篓里抓回那张纸,带着被抓包的尴尬。
不知道废纸篓有没有脏东西,行白不敢装回裤兜,只能紧紧攥在手心。
此时此刻,行白无比希望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这样她就可以用热度灼烧纸片,使其毁尸灭迹。
她真的对宋远柠没有意见,只是纸屑在兜里糊着有点难受,她急着清理……但是任谁看到她的样子都不会信吧。
“那你要再拿一张新的吗?反正我有很多。”
一张字迹清晰的新名片从行白耳后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