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所以你觉得社交无意义?”
行白可能沉默了接近一分钟,“所以我觉得社交无意义……我曾经以为我是正常人,而不是现在这种……”
她避开眼神,冷漠地说出那个词,“……废物。”
“哦,孩子……”
珍妮整体客观和镇定,流露出一丝同情。
不知道真情流露,还是为了让咨询者感受到咨询师的共情。
“停,我知道不能贬低自己,”
行白重重扯自己的头发,“*,我憋了很久了。”
“曾经我以为学术研究不需要人际关系,事实恰恰相反,它是和人情关系最严丝合缝的那一类工作。
举例来说,面对一项课题或者基金,你没法单打独斗,从选题、资金、获取数据到撰写投稿,很少由全能的人独立包揽,既追求成果,又追求速度,就必须明智地合作。”
“而我恐惧交流——就像是跑不快的羊,不会游泳的鱼,我就是做不到,没有任何理由。”
行白反问自己,“如果这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
“我知道这个病可能是因为大脑缺陷,小脑、杏仁核……管它哪一部分缺失,但别人就是带着缺陷还是活得很好,我都不一定有病!
我是说——”
“嘿,让你抱歉了,我可能就是个废物。”
第二十三章
“说出来让你感觉好些了吗?”
珍妮依然是那副“你很平静,我也很平静”
的肢体语言。
行白把自己摔进沙发,手臂遮脸,“是的,好多了。
对不起,珍妮。”
她居然在对医生发脾气,这太失礼了。
“那就好,”
珍妮似乎不介意,“如果从一到十打分,你会给刚刚的痛苦打几分?”
行白忍住离开的冲动,用尺衡量,“三?四?总之还好。”
她知道自尊心低,情绪冲动且快速消退都是很典型的症状,她尽力隐藏,却像坏掉的水龙头不停从缝隙里挤出。
“这不是什么大事,相信我,你会好转的。”
珍妮安抚道。
她把后半句话压在心底——你和其他青春期的阿斯伯格孩子很像,我们处理过几个类似的案例,所以不必担心。
此时传来敲门声,另一位专业医生询问自己是否能进入。
“请进。”
珍妮起身,主动开门迎人。
另一位面生的女医生,名字是克莱尔,看起来快退休了,行白第一眼就确认自己没有在哪儿见过她。
这是件好事。
如果产生交集,可能会为诊断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