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低垂着头,平复自己的心绪。
直到宋白芷这么提议,他才状若无事的将盒子放回阑干上,状似大慈悲的说:“既然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跑跑腿吧。”
宋白芷也不搭理他的臭屁行为,转身走向卧房说:“我去拿文件。”
陈皮对于宋白芷不上妆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果她哪日上妆了,他才该疑神疑鬼。
其实宋白芷不喜欢涂抹脂粉,是因为上妆皮肤容易闷痘。
如果碰上气候不好,以现在的化妆品进度还会出现花妆的情况,这很麻烦。
他们晨起出门,还为时尚早。
热闹的晨市还未完全张罗开来,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早点小摊上冒着热气。
脚下青石板路上是被大风呼啸而过带下的枯叶残枝,落了满地,还没来得及清扫。
当他们往市中一带走去时,绵绵小雨,入眼半尺景色渐朦胧的景色便退却了大半。
转而投入视线的是穿着蓑衣,头戴斗笠急赶工的行人往来的脚步密集声。
陈皮将宋白芷往身前带了带,用半个身体为她隔绝拥挤的人潮。
哪怕他清楚的知道宋白芷并非弱者,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万般熙攘,皆化作清风拂面。
宋白芷知道他的小动作,却并没有开口问询。
‘爱’这个字,对她来说是个生僻字,所以她不会将自己的这点想法随意泄露半分。
更何况,她已经派出黑瞎子找‘那东西’去了。
如果真的找到了,她是奔着‘终结’去的。
所以留恋,爱,不舍,这种字眼,并不适合她,也不适用于她。
远处,黑云压城城欲摧,残垣断瓦轰然倒。
众人习以为常的看了一眼,感慨几句世道啊,便哄散开来了。
陈皮带着她落座于茶肆二楼用早茶,他们的窗口,还能瞧见一树银杏。
一夜新芽似逢春,一点翠意争头筹。
街口的对面,是一行老旧的酒坊,不少休沐的懒汉一早便排队在这儿等着了。
他们贴着墙站在屋檐下,拧干被雨水浸透的衣袖,与身旁的人闲适的聊了起来。
陈皮知道,宋白芷喜欢热闹,却并不喜欢身在热闹之中。
这也是他在白乔寨看出来的。
还好宋白芷不是在午时提议出来走走,否则陈皮定然会想办法将她带离闹市区域。
饥荒没过多久,军阀征收又开始了,更别提那些帮派的保护费了。
底下人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欺诈,哄抢,便更多了。
事情闹的大的,便是入了帮派,却成了拎不清轻重的青头,这种人往往是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这段时间闹市区斩,死的都是这些人。
最后尸体往城墙上一挂,身后事全看命了。
朦胧细雨渐渐平息下来,微弱的彩色霞光如同被黑云揉碎般,送向城外。
陈皮不知道是嗤笑还是感慨的说:“幸好没有死在某天,否则就吃不到这天的早茶了。”
宋白芷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不过却没有多问,而是给他夹了一姊妹团子。
陈皮想吃的真的只是这一顿早茶吗?显而易见,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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