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声已将纸页的最后的落款收入眼底。
像从苦海中爬上岸,他重获呼吸。
陈麟声抬起眼,将文件重重砸到到律师脸上:“唬我啊。”
鉴定报告掉在地上,纸页翻开。
最后的医师落款写着三个大字:麦秋宇。
医院的天台上站着一个男人,他面朝远处的高楼,晚风将他的发丝吹得翻飞飘扬。
听见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来,眼神麻木。
看清来人,他疲倦一笑:“你醒了。”
陈麟声没有回答,他穿着病号服,停在离麦秋宇几步远的地方。
麦秋宇只穿了一件衬衫,头发向后乱抓,下颚布满青蓝胡茬,眼里有淡淡血丝,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在他脚底,散落着几根短烟头。
他走过来,用拿烟的手去蹭陈麟声的脸颊:“听人说你忽然晕了,把我吓坏了。”
多么温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麟声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像看一个陌生人,良久,他哑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是玩够了吗。”
“我又觉得好玩了,我又想玩了。”
麦秋宇的眼神既认真,又戏谑,像耍赖的孩童。
但他是会开枪的成年人,他不怕死,也不怕血。
“你真是反复无常。”
陈麟声感到不可思议,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喉咙里渐渐堵塞。
他是不是又哭了?他不知道。
“是,我就是这样,我有资本这样,”
麦秋宇痛快承认,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陈麟声,看看你的生活,一团糟,你的女儿可怜到衣服都是旧的,你需要我,我有钱,也愿意大度。”
陈麟声确信自己哭了。
他的脸颊被风一吹便冰凉一片。
他的眼泪是无声留下来的,没有呜咽,没有嚎啕,给他留了一些尊严。
其实也无谓尊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流泪。
他只是感到悲哀。
“趁我还没看清你老公长什么样子,”
麦秋宇抓起他的手:“把这张支票给他,让他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