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骋云因醉酒而疏忽,问出一个明显凝聚着心结的问题。
陈麟声瞬间了然:在任骋云的人生里,一定出现过一个关键的人,而这个人在某个关键的时间点放弃了任骋云,选择了别人。
这个人,大概跟他很像,也许是脸,也许是性格。
陈麟声打开水龙头洗手,又抽了张餐巾纸拭去水珠。
他没有回答任骋云的问题,因为不管他回答什么,他不屑涉足任骋云的因果。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不想因为自己恰好像谁就变成旁人生命里一个试炼的关卡。
但任骋云确实帮过他许多。
于是他并没有走开,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真是年轻啊,”
任骋云感慨,“你们两个。”
他抹了把脸,转身,“如果有天后悔了,来找我。”
任骋云离开前提出自己可以借一笔钱给麦秋宇,他赌麦秋宇总有一天会回到麦家,届时他们再要谈合作,一想到这笔钱,想必合作会顺利得多。
麦秋宇没收下,他远没有到身无分文的地步,只不过现在调查仍在继续,部分资产冻结,这才过得如此窘迫。
转给陈麟声和妮妮的财产,除了保释他时用到的钱,陈麟声一分都没有碰。
麦秋宇说假如我死了也是要留给妮妮的,现在只是提前给她。
陈麟声冷若冰霜,没有回答。
有时他真的希望陈麟声笨一点,不要那么有骨气。
可是每每见到陈麟声的追求者,他又真心认为陈麟声有脾气摆冷脸的样子很美丽。
老天爷,你还是让陈麟声心硬一点吧。
麦秋宇这样想,这世上只有他和此人有深刻的爱恨情仇,后来的人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而他又是极有耐心,等得起滴水穿石。
况且,小声从未在他没吃完饭时收走盘子。
麦秋宇埋在桌上,嘿嘿傻笑。
任骋云刚一出门,外面便起风了。
白鸣帮他穿外套,修长的手指顺着衣摆往下捋。
白鸣垂着眉眼,平静道:“伤心吗?”
任骋云凝视着他,释然一笑:“陪年轻人玩玩而已。”
“嗯,”
白鸣点了点头,良久,他开口,“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我要辞职。”
夜深了,妮妮已经睡着,陈麟声替她掖过被子便走了出来,还要收拾客厅。
厨房传来哗哗流水声,陈麟声走过去,看见麦秋宇站在洗水池边,脸因酒精发红,眯着眼,动作迟缓地擦拭碗碟上的油污。
陈麟声靠在门框边看了许久,看站在麦秋宇像关节生锈的机器人一样,缓慢地拿碗、挤洗洁精、擦拭、冲水。
他忽然觉得,家里有个人洗碗也不错。
只是水开得太大了。
陈麟声刚想提醒,忽然听到若有似无的咕哝声。
麦秋宇嘴唇一动一动,明显在说什么。
为了听个清楚,陈麟声走上去。
“………我回到港岛……没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