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不止,却并非姜玉姝发出,而是源自一名瘦弱少年。
“三弟,我看你的气色实在是有些差,不如回房歇会儿吧?”
姜玉姝善意劝道。
她观察多时,又特地打听过,已确定郭家行三的庶子郭弘哲天生患有心脏病。
郭弘哲白皙清秀,文弱胆怯,嘴唇及十指指端呈现淡青紫色,明显在发病。
他闻言,迅速摇摇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嫡母,规规矩矩答:“多谢二嫂关心,但我还撑得住,用不着歇息。”
“哼!”
王氏盘腿端坐矮榻,原本正敲木鱼念经,听见庶子答话后,木鱼“笃笃笃”
猛变作“咚”
,怒道:“你撑不住也得撑着!
自打一落地,年年冬春犯病,府里不知辛苦寻了多少珍贵药材,侯爷更是四处请名医。
可家逢巨变时,你竟躲在屋里一整天,甚至没赶上见侯爷最后一面。
弘哲,你自己说说,像你这样儿的,算什么儿子?”
“孩儿、孩儿……”
郭弘哲瞬间眼泪盈眶,羞惭愧悔,唇愈发青紫,哽咽答:“孩儿不孝,孩儿该死,请母亲责罚。”
姜玉姝看不过眼,张嘴欲劝,却被人抢了先:
“娘!
三哥身体不好,已病倒半个月了,他又不是故意躲着的。”
郭弘轩是嫡幼子,从不怕亲娘。
“谁问你话了?”
王氏扭头,轻轻训了幼子一句:“专心烧纸,不许多嘴。”
郭弘轩恹恹应了个“哦”
。
长媳王巧珍面无表情,丝毫不理睬人,一叠一叠地往盆里扔冥纸;姜玉姝见了,默默拿钎子挑散抖开。
王氏余怒未消,瞪视病歪歪的庶子,目光锐利。
病弱少年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姜玉姝旁观片刻,到底于心不忍,起身倒了杯茶,端上前道:
“您老念经多时,想必渴了,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王氏威严昂首,伸手接过茶,心气略微平顺,喝了半杯,一改之前张口闭口“丧门搅家精、速速滚离郭家”
的态度,缓缓问:“姜氏,郭家如今这样败落,你心里怕是嫌弃了。
对么?”
姜玉姝愣了愣,摇摇头,暗忖:我初来乍到,尚未见识侯府全貌,它就被朝廷查抄了……荣华富贵,像是一场梦,来不及当真,就被圣旨一棒子敲醒。
王氏冷冷告诫:“无论嫌弃与否,昨日你已同弘磊拜堂成亲,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休想逃离!”
“我、我什么时候逃离了?”
姜玉姝一头雾水。
王氏嫌恶答:“你若再上吊自尽,便算是以死逃离!”
姜玉姝恍然大悟,平和道:“我已经发过誓了,会好好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