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愣在那儿。
所谓“好狗不挡路”
,可在山门处,一里一外的,正有两条狗相背胶合,堵在门口,而大齐的太子仪仗就等在那儿,眼睁睁看着它们媾和,不杀不赶。
隔着山门,高殷望着惊诧莫名的众人,歉疚的对高叡和高演道:“父皇嘱我来幽居寺贺拜金身,却因这……误了吉时,实是愧对阿叔。”
儒秀的少年指指狗,眉间尽是谦悯。
。
“既知吉时,那殿下为什么不赶开它们呢?”
高演面沉似水。
“万生平等,它们虽为畜类,但我佛慈悲,我实在不忍在佛祖眼前……”
“本王是问殿下为什么不‘赶’开它们呢?”
高演故意加重了那个“赶”
字,他实在看不上这个汉妇养出的太子,这孩子受了太多的儒学熏陶,以至于失去了狼性,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他根本没有能力驾驭齐国这艘大舟。
“六……六叔……可能有所不知,这……这犬类与……与……人不同……若……若贸然赶之,则公犬必……必亡。”
高殷一着急,气悸语吃,再加上他所说的内容,犹显滑稽。
人群中竟有人禁不住笑出声来;
连高演紧板着的脸也被他这句话说得裂开一丝笑纹。
但他很快正色:
“殿下还请分清孰轻孰重!”
“是呀,殿下请以大局为重。”
杨愔忙打圆场。
“赵郡王始立金身,为……为得什么?不是求……求佛……佛祖赐福大齐吗?若在山门前妄动杀戒,功德……功德怎得圆满?”
“那请殿下自便!”
高演一甩袍袖,转身而去。
独留下门外的高殷。
直到那母狗“嗷”
的一声跳脱开去,与公狗一前一后的钻入松林,他才率仪仗进了幽居寺。
高叡望着这个寡决难断却心地纯良的年轻人,血色残阳照在他身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略带凄怆的影子。
皇帝高洋的神智日渐昏聩,身体也大不如前,太后依鲜卑风俗辅佑常山王,笼络豪族,壮大实力,皇帝则一心传位太子,并得到大多数儒臣的支持。
双方临渊而战,均无退路。
这样的情势与当年的父亲何其相似?
高叡之父高琛是太祖高欢的弟弟,为人恭勤缜密,做事兢兢业业,官至御史中尉,六州大都督。
可是在高叡满月那日,突然被太祖杖毙了,罪名是寻乱□□。
自此,在无人敢提兄终弟及的鲜卑旧俗,长子高
澄也才得以顺利承袭齐王之位。
他自幼便深知这个充满权欲的家族是如何的残暴而血腥,他自请去监修长城,远离漩涡的中心,却把妻子留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