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封高孝珩为广宁王……”
他背着手,一级级的走上玉阶,“至于你,以后不要再叫孝瓘了,朕赐你个名儿——肃,字长恭。”
高洋酒醒的时候已近黄昏,残阳如血,便如他猩红的眼。
静谧的大殿中,只有内侍悉索的碎步声——高洋揉眼睛的工夫,眼前的矮几上便出现了一摞疏文。
按照习惯,他通常会在此时翻阅一些当日的奏章。
高洋随手翻了翻,便将它们丢在一边;忽而发现奏章边有一只挈囊——举凡机密之事,方以挈囊盛之,并封左丞印。
去了封印,拆了挈囊,署名东南道行台辛术的疏文映入眼帘,高洋逐字逐句的读下去,只见他黑脸愈黑,赘颊犹赘,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将那疏文狠狠扔到地上,又将矮几上的貊盘,胡饼推了一地。
今天是彭城县公元韶人生中第二忧伤的一天——他总共收到了三条凶信。
一大早,宫中便抬出同族临
淮县公元孝友,美阳县公元晖业的尸体,匆匆沉入汾水。
元韶想起代禅后,临淮公边吟诵着“昔居王道秦,济济富群英,今逢世路阻,狐兔郁纵横”
,边垂泪的情景;想起美阳公前日在晋阳大明宫门口大骂自己懦弱无能,将玉玺送予僭伪的行径,心中顿时无比酸楚。
他平复了许久才从悲痛中抽拔出来,却又被高氏子弟在德阳殿斩杀太子及皇子的消息所震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身体瑟瑟发抖,不得不连头带脚的缩进被中。
然而,更可怕的是在此时此刻,他正伏地听旨——高洋要召他即刻入宫。
他接旨,并静静的剃掉已续数年的胡须。
他迈进德阳殿,轻裘缓步,曼动腰肢。
高洋坐在胡床上喝酪浆,看到元韶如此模样进来,不禁咧嘴笑了笑。
“彭城嫔御吃晚饭了没?”
元韶叩拜见礼,谢过天子赏饭食。
“你知道,朕每天都必须杀满六人。”
高洋放下碗,摆下两方玉玺,“而今天朕已杀五人。”
“这不是臣晋奉的传国玺吗?”
元韶似没听到高洋所言,只是打量着其中一枚玺印。
“朕今日又得了一枚。”
高洋拿起另一枚,“东南道行台辛术从侯景部下处所得。”
“这真是奇了!”
元韶拍着手,“臣倒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