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首者是关州同知,精瘦的白面中年人,他恭谨道:“回大人:关州接获上级紧急通知后,立即着手筹备粮草,两日即出发,日夜兼程,路上走了六天,唯恐耽误朝廷大事。”
“辛苦了,快请进。”
容佑棠细细观察眼前的十几个人。
他们都是关州富贾,这次冒着九峰山反贼的威胁前来,必定各有所图。
客栈挤满兵丁,横七竖八睡得到处都是。
掌柜的苦思冥想,最后敲开隔壁面馆的门,急急地备了茶水热饭菜。
卫杰率先入座,他生得高壮,严肃时很能唬人,必要时才惜字如金地开口。
如此一来,年轻和善的容佑棠就好办事了。
“请坐,都请坐。”
容佑棠得体周到地招呼着:“庆王殿下公务繁忙,抽身不得,特命我等好生接待诸位。
这粗茶淡饭的,万望勿怪,松阳小镇,也只能这样了。”
“大人客气了,下官等运送粮草而来,只盼着九峰山反贼早日荡平。
一应诸事,悉听大人安排!”
关州同知一板一眼地表示,生怕失礼失敬。
客气谦让好半晌,所有人才落座完毕。
桌上中间一个红泥炉子,上面铁锅里热汤翻滚,底料起伏,咕嘟咕嘟,香气四溢,四周盘子盛满涮锅菜蔬肉片;每人手边还放了七八个蘸料碟,并一个造型奇特的小盅。
“诸位一路劳顿,边吃边聊吧,不必客气。”
卫杰举杯,众人忙起身,把杯子低低迎过去。
动筷后,容佑棠起身穿梭,他也算个生意人,很熟悉场面话,好声好气好笑脸,妙语连珠,众人都当他是“卫大人的亲信”
,自然相当给脸。
所以,席间气氛十分融洽和乐:从慷慨筹粮谈到路途艰辛、从关州风土谈到河间趣事,热闹非凡。
大桌围坐,独容佑棠站着斟酒劝菜,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收于眼底:席上的褐色小盅里头,盛的是松阳镇溪涧特产的鼠鱼肉,出水即死,清蒸后有腐味,须蘸特制的桂花甜酱吃。
——河间本地人都极力回避顺县周边,尤其富贾家族,他们做生意多依托延河水道。
所以,众人都会好奇揭开小盅看看:绝大部分人皱眉,原样合上;有两三个被旁坐眼风一扫,不好意思,遂试着尝一口,当即也皱眉,果断推开——只有一个三十出头穿暗红缎袍的,夹起鼠鱼肉,下意识朝桂花甜酱碟送去,送至一半又硬生生刹住,不动声色地夹回,丢进盅里,状似厌恶不喜。
好,我得重点观察你!
容佑棠按捺住欣喜情绪,照旧与人高谈阔论。
他是在客栈闻到腐臭味、好奇找掌柜打听了才想到这个办法的。
再有心的人,也有不经意的时候。
酒足饭饱,妥善安排众人歇息后,已是寅时初。
容佑棠和卫杰呵欠连天走回客栈。
“容弟,你挺有办法的嘛,看来我白担心一场了。”
卫杰乐呵呵地说。
“凑巧而已。”
容佑棠倦意甚浓道:“先晾着他,以免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