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容公子不嫌弃,何某定当去贵府拜访。”
所有人都看出何仲雄忐忑、谈吐不似往常大方,但大家都误以为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没见惯大场面,拘束紧张也是正常的。
对外得一条心,同行年长者纷纷为其解围。
“漕运司副使?可是那位——”
容佑棠作皱眉沉思状。
“嗳,就是韩太傅家族旁支侄子,像是叫……韩如晖!”
万事通郭达笃定道,他吃了一筷子红烧兔肉,得意道:“京里就那些官儿,来来回回的,待上一年半载就认得差不多了。”
本来低调用膳的何仲雄突然变成谈话中心,脸色都白了几分,竭力镇定道:“郭将军好记性,家姊所嫁的正是那一支韩府。”
容佑棠虽然早就了然于心,但仍绷住脸皮,表现得惊诧又意外,忙提醒道:“嗳,这可真是够巧的了!
如今我们剿匪军的韩将军也同是韩太傅的侄子啊,何掌柜难道不知?”
何仲雄眼珠一转,赔笑解释道:“略有所耳闻,只是韩将军身负要务,故未敢打搅。”
“何掌柜当真深明大义!”
容佑棠感慨道。
郭达豪饮一杯茶,扭头和赵泽雍说话。
其实他们大概知道:漕运司副使韩如晖跟当朝太傅其实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很早之前因着同姓连宗、认作本家而已。
韩如晖家极擅钻营,殷勤走动,效果是有的,比如其嫡长子“如晖”
,还是韩太傅取的名——但韩如海是韩太傅正儿八经的亲侄子,哪里瞧得起狗皮膏药般、贴上就撕不掉的韩如晖呢?他们俩连见面次数都极少,压根不是一个圈子的。
说曹操,曹操到。
非常时期,临时宴厅设在尚存完好的小偏厅,外面就是进入县衙后院必经的甬道。
“他奶奶的!”
狼狈不堪的韩如海气喘吁吁,骂骂咧咧,拿跟着的小兵出气:“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帮本将军卸甲?!
不想干了你!”
“嘭~”
一声,一个碎做两半的陶罐被踢到墙上,碎得稀烂。
“呸!”
韩如海恶狠狠吐一口唾沫,满脸汗混着草屑泥灰、泛着油光,大声说:“险些死在山上回不来了!
九峰山那帮该千刀万剐的反贼,狗胆包天,沿途设立那么多陷阱!
天冷风大,又下雪,没吃没喝,累个半死还险些迷路!
那些个顺县当地山民,竟连陷阱也避不开,乱带路,老子真想把他们——”
韩如海一路走一路骂,刚要踏上台阶,耳边却听到清晰沉稳的一句:“韩将军辛苦,进来用膳吧。”
呃,庆王?
韩如海悻悻然停止牢骚抱怨,拿袖子用力抹把脸,余怒未消,步子踏得有些重,拾级转向小偏厅。
一进门,却看见满桌热饭菜,庆王郭达等人正悠闲自在地用膳。
简直岂有此理!
韩如海险些当场变脸,忍了又忍,才勉强朝庆王规矩行见礼——因为他只一天就怕了!
害怕庆王明着不计较失礼不敬,转头却派自己冲锋在前剿匪,那性命可就堪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