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醒了。
醒来时,床上已无人。
他便出来寻她。
当发现她蹲在树下,背他而坐,旁若无人般呆了好久,韩蕲又知晓了。
所以他顿住步子,没有上前。
他已经好久没有去想,为什么会是她了。
梦里逐步而出的异象,听得的密辛之外的故事,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缘由却定会到来的别离。
都在指示着,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那他注意到燕奚这件事中,有她的谋划否。
韩蕲知晓是没有的。
不然,也不至于,所算第一位便是他了。
那又为何是他?她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将燕听雪放在心上。
设计一切的局外人,怎不担忧有一日,谋算失策反噬己身,自己也会落入局中。
是笃定,落入局中仍有能力抽身吗。
是笃定,不会抛却一颗真心在此吗。
秋日里的黄昏温和寂远,霞光铺设,只为浮云裹了层薄薄的外衫。
飞鸟成双,朝着浮云霞日前行,一如并肩往前的二人。
燕奚亮晶晶的眼对着金黄碎色,“今日的黄昏真好看。”
韩蕲也随她望去,瞧着越来越远的孤鸟,淡声道:“天好冷,该加衣了。”
燕奚睁着满目纯粹的眼睛,根本没有留意到这句话之外的情绪,附和般点了点头,“是呀是呀。”
她将想去寒山寺的想法告诉燕家父母和燕听雪后,她们在燕父书房里互相说闹好久,眼前的烛火跳了几跳,又被素心拨动修剪至明火上台。
燕奚和燕听雪这才看时日不早,迟迟道了离别晚安。
月越梢头,挂在天幕之间,秋风冷冷飒飒吹着枝头叶,携着枝丫上下舞动,发出吱呀的交碰声,在夜里,听起来萧瑟得紧。
出来的时候燕奚忘记加衣了,此刻不禁搂抱着自己,微微瑟缩着脖子。
可没走几步,她看到落地灯旁,柔和灯光照着的挺拔身影。
他身上披着大氅,明明对着天上的上弦月,可是整个脸仍像躲在阴影里般,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燕奚惊喜着走近,想要努力去看清他是神色,入目果然是他波澜不惊、淡然处之的神色。
只不过,如今,好像多了些以前的意味,独一的、绝世的、淡漠的,任何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兴趣,是淡泊尘世的仙中客,又是狩猎兴趣的艳门鬼。
是因为,又穿上这大氅的缘故吗。
燕奚的心中有些忐忑。
她看出了韩蕲的心情不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韩蕲。”
她喊道。
“在。”
韩蕲道。
“要到团圆的日子了。”
燕奚道。
他微敛眉:“我知晓。”
“这次有我。”
韩蕲闻声淡淡颔首,眉骨微动,这次却没有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