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听到崔时曼疏远的‘麻烦您了’,‘您客气了’。
我知道她的会议结束了,她要从那个金灿灿的地方走出来了。
我这个时候应该站起来,和她一样不带任何表情的站好,冷漠又专业的跟在她的身后,继续做她的保镖。
可是我站不起来。
疼痛快要把我逼疯了。
“微微!”
崔时曼的低呼像是银瓶乍破,刺入我的耳里。
我的胳膊被她抬起来,酸麻的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你怎么了?微微——”
她剎住了哭腔,因为身后还有好几位‘董’,她不能失态。
我说,我说什么呢,我什么都要想不起来了。
但是我知道完蛋了,事情不好了。
忍着最后一口气,我反手握住她的胳膊,说:“别,别送我,去医院……”
如果她知道我得了红斑狼疮会怎么样?
她会伤心,会大哭,会发疯。
光是想到那样的场景,我就开始呼吸困难。
崔时曼的脸在我眼前变成了两张轮廓,一张有着精致的妆容,眼影眼线高光遮瑕无一不缺,服帖的待在她的脸上,眼泪也没能毁坏它们;另一张小丑儿一样,眉毛比我两根手指还粗,眼线也宽,高光被她打坏了,一边颧骨显得高起一块,眼泪让她显得更好玩儿了……
意识渐入混沌,我的掌心贴在一块柔软的布料上,依稀记得那是崔时曼今天穿的衣服,但只是依稀——
我不记得后面的事情了。
醒来时是在医院。
陈医生凑上来,关切我的身体情况。
我迟缓的眨着眼睛,想不起该怎么说话。
他等了一会儿,我找到说话的能力,简单回答他,“没事”
,“不疼了”
,“谢谢”
。
陈医生离开的门还没关上,又被推开,崔时曼的眼睛红红的,但不肿,看上去没怎么哭过。
我在心里偷偷松一口气。
她在我床边搬了一张椅子坐下,从床头柜拿了个苹果和水果刀,一点一点开始削皮。
“我没事了。”
我说。
她“嗯”
一声,垂着眼睛,专心地看着手里的苹果。
果肉连着皮被削下来一大块,苹果不好,苹果坏,不是崔时曼不会削皮。
“你别生气了。”
我又说。
她的手停了一下,刀刺进果肉里,再拔出来时溅出几滴苹果汁,“我没生气。”
“那笑一下。”
她抬起头来,闭上眼睛抬嘴角,好敷衍的一个笑。
可是我被她逗乐,笑出声时只有气,没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