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已经下过一场暴雨,能冲毁桥梁必然不是小汛。
现在河已经过了一大半,回头肯定不行。
她连忙大喊:“赶紧过河,马都跑起来,东西丢了都不要紧,赶紧人过去!”
此刻风急雨大,夹杂着轰鸣的移山之声。
裴峋直接弃马驾车,第一辆车上岸后又去驾第二辆,
直到最后一架物资车的时候,因前面两辆上的急,岸边留下很深车辙痕迹,轮子陷在淤泥里卡住了。
他撩起外袍下摆塞进腰带,涉水跑到车后,却见那个祁家的小姑娘已经站在水里用力抬车。
她个子小小的,单薄的衣衫都打湿了,因为用力整个人脸涨的通红通红的,银牙紧咬,雨水打在她脸上,睫毛轻颤,一颗水珠眨眼间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愣了一下,旋即手托后轮,一举把车抬上岸去,又一掌击在马臀上,马儿吃痛,一气将车拉上了岸。
却不料阿琢本在用力抬车,瞬间没了劲道,加之水势已到,洪流冲击,她一下子闷进了水里。
裴峋伸手去拉她,奈何洪流已至,波涛汹涌,猛力冲刷,在两岸众人的惊呼声中,两个人都被混浊的山洪席卷而去。
秋夜的原野静谧祥和,秋虫在旷野中唱尽自己最后的绝响,树叶刚经过秋雨的洗礼,冲刷地锃亮,仔细看似乎能反射出月光。
阿琢感觉自己忽然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有一天,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拉着她一路狂奔。
她哭着摔倒了,男孩就背着她跑。
跑啊跑啊,终于找到了大哥。
可是大哥又走了,她很害怕,爹爹一直不醒过来,娘亲也不在身边,她就一直哭一直哭。
后来,大哥回来了,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抱着一个婴儿,是刚出生的阿融。
阿融也一直哭,她就不哭了去哄阿融。
阿融很听话,她哄了,他就不哭了……
后来母亲回来了,但是她睡在一个大盒子里。
她想爬上去看看母亲,可是大哥不让,还给她穿上了白色的衣服。
她不喜欢白色,因为总是皮闹会弄脏,母亲会不高兴的。
二哥也被从祖母那里接来了,他也穿了白色的衣服。
二哥眼睛红红的,向父亲磕头:“父亲,让我从军吧,我已经11岁了,我要给母亲报仇……”
母亲下葬那天,天气忽然很冷,就很奇怪,明明前一天还有点热,那天天气忽然就很冷,就像……就像……
就像现在这样……
阿琢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片黑黝黝的洞顶,一股水气呛上胸口,她趴在地上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水流从手指间潺潺流过,原来自己被水冲到了一片河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