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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兵在外吃的军粮都是掺了沙石的糙米。”
他捏着李晟的脸,指腹在他细嫩的皮肉上摩挲着,“你倒好,还嫌弃上了。”
李晟自然不信他的话,闻家怎至于窘困到连顿像样的饭食都供不起。
他顿了顿,嗫嚅道:“这些我怎么知道,都怪那两个老婢装聋作哑,这怨不得我。”
之前在安陵王府,李晟的衣食住行皆是有讲究的。
每每盥沐都要有美人陪侍,拿香料皂荚净发,再用艾草水泡了身子,衣袍得用上好的沉香熏染,从头到脚都要被伺候得服服帖帖。
就连头发丝都隐隐散发着暗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嫌弃不洁。
闻燕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臊红了的脸,幽幽道:“娇娇和怜怜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们,会难过的。”
娇娇?怜怜?他说的是那两个老婢?闻燕雪果然有病,还病得不轻。
李晟正腹诽不已,身子却突然一轻,顿时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颠倒了过来。
他只能看到闻燕雪修长而有劲的两条腿正有条不紊地迈着。
“你、你要干什么?”
李晟抱紧了闻燕雪的肩膀,声音颤抖,人也在颤抖。
闻燕雪却笑了笑,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连胸膛也在微微震颤,那笑中的意味李晟不敢深思,只听得闻燕雪拉长了尾音,漫不经心道:“别乱动,不然我就摔断你的腿。”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扛着人来到了院内,院中央有一方不大的池塘,是在这座院子在初建成时从城外挖了一条渠引来的山涧之水,四时变幻,每到秋时凄凉彻骨。
闻燕雪扛着人来到水边,手臂一松将人直直抛了进去,李晟毫无防备,身子一沉,重重地跌入了水中,意识瞬间被冰冷的池水淹没。
闻燕雪竟然真的想杀了他!
“救、救命!”
李晟在水中不住地挣扎,双臂在水中慌乱地拍打,只要一开口呼救,腥凉的水就会顺势灌入口中。
闻燕雪蹲在岸边,摸着自己的胡子,轻飘飘地说道:“这水只到胸口,淹不死人的。”
李晟扑腾了几下,慌乱中抓住了一个支撑,才堪堪站稳。
他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胸腔忽得传来一阵刺痛,他不停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翻肠倒肚。
好容易停歇下来,一丝后怕又涌上心头,李晟又惊又惧地看着闻燕雪,头发湿哒哒地黏成一片在脖颈上,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闻燕雪一把甩开他,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洗干净点。”
他想了想,几乎是不近人情地补充道:“我可不要脏东西。”
“你才脏!
黑心眼烂肚肠,心肝五脏都脏透了……”
李晟在心里变着法地咒骂,他冷得牙齿直打战,可又不敢轻易动弹,他只要一上岸,就会被闻燕雪瞪着眼按回去。
夜风萧瑟,直到目送闻燕雪进了屋内,李晟才咬牙切齿地骂道“疯子!”
闻燕雪简直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拿他的命当消遣。
寒风凄凄,冷飕飕地吹在人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紧贴在身上。
不消片刻,李晟就受不了了。
他哆哆嗦嗦地抱紧了自己,吸了吸鼻子。
泡在水中的半截身子已经没了知觉,再待下去会染风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