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当然不敢这么说,他低声道,“哦,我晓得了。”
说罢,再不敢动弹半分。
就这样一动不动,两人相安无事,李晟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乾阳宫。
太后王氏端坐在宝座之上,牡丹凤凰纹簪长长的凤尾流苏点缀在白腻的额间。
太后今四十有五,眼角仅有几道细纹,白皙的脸若银盘,端的是威仪雍容。
在她右手边下座跪着一个美貌的宫妃。
她低垂着头,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秀丽的侧脸。
她身着一袭素白宫袍,身旁依着她的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正不安地牵着她的手。
左手边的中年男子一身绯红色补服,长须清然,手执笏板,目不斜视,老神在在坐在那儿。
殿内还有几位臣子,皆是元贞帝在位时提拔过的肱股之臣。
当今太后并非雍灵帝李微的生母,皇帝横死,在她身上也看不出多少疲态来。
太后垂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众人,居高临下,似能将一切汹涌的暗流尽收眼底。
半晌,上方之人才用宽和轻柔的语气道:“地上凉,庄妃也莫要再跪着了,赐座吧。”
“臣妾谢过太后娘娘。”
跪在地上的女人抬起一张粉黛未施,却清雅绝俗的面庞。
她拉着手中的孩儿坐到一旁,低眉敛目。
太后的目光在这对父女身上一扫而光,眼底闪过轻微的不悦,但这丝不愉快很快被她藏在深处。
“此次闻家平乱有功,计功行赏当属头功。”
闻亥拂袖,挥麈行礼,攸然而笑道:“太后言重了,当今之世战乱屡起,骄兵难制,为朝廷分忧,宴清四海,是闻家分内之事。”
“太傅不必过谦,若没有你父子二人,我等焉能稳坐高堂,此番闻小侯爷也功不可没啊。”
户部侍郎李朗拱手笑道,脸上的厚褶笑出一层又一层。
“李爱卿说的是,我大雍江山国祚能绵长三百年,靠的便是诸位能臣。
此次时运不济,遭此横祸,今后安定民生,晏安海内,需得仰赖诸位了。”
太后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众臣只得连连称是,同时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孤儿寡母身上。
后宫不得参政,庄妃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她不仅在此,还带了一位皇子,这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闻姝柔顺地垂首不语,温柔娴静,秀目低垂。
清秀的脸有些苍白,看起来只是一朵温婉无害的美人花。
“哼,好一个治世之能臣,闻太傅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能坦然受之。”
闻亥听闻言并不恼,而是波澜不惊道:“仲怀兄此言何意。”
出言者是太后兄长王甫,在朝中任参知一职。
“哼,谁人不知从安西回京,快马只需七天即可。
贼众不过千数人尔尔,北府军以一敌百,不过万数即可擒敌。
闻家小儿却带了足足五万人回京!
一路上走走停停,为的就是拖延时日,好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包藏祸心,怎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