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人贪图她的容色,倒是好办了许多。
就当她以为李凤起不会再来的时候,另一件麻烦找上了她。
皇帝竟然要再次召见她,阿兰有些惴惴不安,难道是乌孙出什么事了?能让皇帝想起后宫里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只有乌孙。
当天夜里,阿兰换下身上那件漂亮的冬衣,寻了一件简单的穿在身上。
坐上步撵,阿兰开始回想上次与皇帝的见面,她依旧没能看清他的脸。
也许这次她能看清他的脸,与他好好地说上一句话。
步撵上上下下慢悠悠地晃着,阿兰有些舒服地闭上眼睛假寐,直到步撵再次停住,阿兰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晃醒,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
前面有一座非常眼熟的步撵,他们狭路相逢,阿兰与座上的人目光相撞,那双若即若离的深色眼瞳,犹如在深山峡谷中命悬一线的生机,谁都不肯相让,稍有差池,下场便是跌落深渊粉身碎骨。
李凤起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轻声道:“陛下今日染了风寒,你们把人送回去吧。”
那些得了皇帝命令的人都面面相觑,游移不定,直到李凤起再启唇轻声道:“无妨,你们将人送回去,陛下不会怪罪你们的。”
皇上有多宠爱这位亲王,众人皆有目共睹,他说这些话也是有分量在的。
李凤起的步撵与他们擦肩而过,卷起一阵夜风。
侍从们犹豫片刻,便领了命,抬着阿兰就要离去。
步撵还未完全离开地面,阿兰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她从步撵上一跃而下。
她脚步轻盈,裙摆在脚踝处层层绽开,犹如春花夜里绽放,悄然无声。
侍从们在她身后惊呼,想要抓住她的一丝衣角。
阿兰将他们远远抛在身后,她就像一股冒失的风,李凤起愕然地看着扑倒在他脚边的女子。
少女有着一双潋滟澄澈仿若水玉的碧眸,她仰着脸看他,纤细的脖颈看起来不堪一折。
李凤起指尖微动,晦暗不明的目光自她脖颈上移开。
“李凤起。”
她用乌孙话唤他,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带着一些甜腻沙哑,“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李凤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心中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了不得,身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当中,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露出柔软白皙的脖子,甘心做他人的猎物。
他见过不少的乌孙人,他们大多数都是粗壮野蛮,身披狼皮的汉子,森绿的眼眸犹如狼瞳,对猎物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这个女人会是个例外吗?
很快,几乎是瞬间,阿兰被赶来的侍从手忙脚乱地拉走了。
她被拉走时,还在看着他,目光犹如一道密不透风的网。
阿兰从未看走眼,她笃定李凤起一定会来找她。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李凤起没有等来,皇帝却先踏足了她这座破败不堪的小院。
大雍的帝王,庞大帝国的掌权者。
此时此刻就站在院子中,他穿着明黄色的春衫,长发由一根温润的龙纹白玉挽起,如长瀑般披在身后。
他仰着头,看着院中角落里一棵枯死的树,阿兰从这个角度能看得到他温和精致的侧脸。
他只带了一个随从,阿兰险些没认出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