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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觅叹了口气,在单元门前将头发上和肩上的雪掸落,然后坐着电梯上到了9层。
进门的一刻,他忽然觉得肩膀上一沉,侧头一看原来声控灯投下来的冷白色的灯光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周觅把公文包放在鞋柜上,转头向客厅瞟了一眼,看见他爸周成林正坐在沙发旁边的椅子上看报。
男人听见玄关有动静,抖了抖手中的报纸,说了句:“小觅,回来了?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周觅一声不吭,脱下鞋放在鞋柜里,像没听见男人说了些什么似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他爸之间没了交流的,周觅自己都快忘了。
或许,或许是高三那年他看见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生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
那个女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让周老师自己看着办,不然她就要去学院举报老师强奸。
当时周觅一点儿也不惊讶,真的是一点点儿都没有,因为这跟他小时候受到的刺激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淡定地问那个女生是要钱还是要推荐信还是要帮忙办理出国手续。
最后换成了那个女生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生咬着牙说了句:“你……你……你也是个疯子!”
然后转身离开了。
周觅第一次察觉到他爸周成林的变化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更准确地说是在他妈妈许静兰频繁抱怨自己那个没用的老公六年都没能评上副教授的那一阵。
其实许静兰抱怨得没有错,毕竟那时侯她已经是教授了——才华出众、年轻有为的她在短短的六年时间里从讲师升到了副教授又升到了教授。
刚评上教授的许静兰的一下子多了许多头衔,比如说青年拔尖人才,还有各种法学协会或者学会的理事。
“帽子”
一多自然会议缠身,许静兰在教课、带博士生和搞科研之余,国内国外到处开会,一个星期也不见得回家几天。
而周成林还是小讲师一个,没有带研究生的资格,也没有搞科研的兴趣,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晚上的时间多半是在备课和看报中度过的。
事情就发生许静兰升职后不久,也就是周觅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那时候他妈妈在外地开会,第二天才会回来,他因为肚子疼跟老师请了半天假,提前回了家。
他刚进自己的房间,准备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家里的大门突然响了一声。
周觅吓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以为家里进了小偷。
他战战兢兢地下了床,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响动。
他听出一男一女在房门外说话,男的的声音他无比熟悉,应该是他爸的不会有错,但那个女的的声音却不是她妈妈的——那是一个很轻很柔的声音,仿佛轻轻一捏都能捏出水来。
后来这个声音成了周觅童年时代的噩梦,一直困扰着他。
紧接着他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那个女生突然笑起来,轻声说:“老师,你家真漂亮,我喜欢在你家和你——”
这句话的尾音消失在接吻时发出“啧啧”
的水声里。
周觅用颤抖着的手将自己的房门拉开了一条小缝,然后扒着门缝向外看去。
他看见他爸爸和一个大姐姐在客厅拥吻,二人无比投入,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他看见他爸爸手从大姐姐上衣的下摆伸进了进去。
他看见那个大姐姐的上衣和裙子一件件落在地上。
他听见大姐姐呻吟了一声,半嗔半喜地说:“老师,你弄疼我了。”
这一刻,周觅被巨大的恐惧和疑惑吞没,眼泪就这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他明明关紧了门,但女生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却不依不饶地隔着门板透进来,折磨着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