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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她面上依旧不懂声色:“我与卫郎君素未相识,今日不过这‘鸿门宴’上短暂一见,卫郎君又何以见得?”
“你若真有这心,今日我也不能在这儿见着你不是?”
倒是有几分道理,她无法辩驳。
也许是因着白日里在泽霖轩里边说了好长一番话,夜里又吃了酒,她忽然觉得这日子过得很累,一言不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对他的话的认同。
面前落下几片椭圆形的小叶片来,是春日里还未结果的枣树,伴着小小的花瓣的清香气,倒是叫人清脑明目。
庾家人似乎很爱枣树,风一吹,满耳都是叶子簌簌的声响。
只是大概是被风迷了眼,她眼里有些痛,跟着鼻头有些酸,控制不住地落了一颗泪。
泪珠热热地滑落出眼角,在脸上行着正轨时忽而被一阵清风吹得有些歪,它落到唇角,陷进去。
泪很咸,也带了一丝苦。
她回想起过去在周府,阿娘动辄便坐在庭院里发呆,脸上很少能见到欢喜的神色。
原先不懂,如今自己还尚在闺阁里,便已经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了。
她有些恐慌,拿衣角拭了拭泪。
其实她向来不是个爱往心里面藏事儿的人,即便是要藏也藏不深久,阿娘说总将心事儿藏掖着不说出来,只会憋得慌,心是会生毛病的,万不能蹈她的覆辙。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也不知道阿娘如今在泰山郡,日子过得怎么样,以前那些欺负她的人有没有来,这么长时间也就写过一封书信,她怪想她的。
卫籍察觉到她的动静,柔着声音想缓解她的愁思:“在你侍女寻到这儿来之前,我可以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你若是信得过我,有什么想说的,我都听着,我万不会说出去的。”
他的话极具蛊惑性,也或许是有醺酒的缘故,他于她而言就像多年未见的友人。
“我其实……是要去洛阳找人的。”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将自己心里藏得最深的事儿同一个陌生人说,可她竟出奇没有觉得反感与抵抗。
九岁时的往事随四月的晚风被带到漆黑的夜里,这种与人倾诉的感觉并没有她以往想得那么令人惊恐与不安,好似在十六年少女闺秀的无聊日子里,这一团一直笼在心头的阴霾忽而来了一阵风,一点一点将它吹散了,艳阳落了进来,干净而明亮。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同他并排坐着,身后倚着假山石,中间摆着一坛未开封的桃花笑,无心的一幕倒成了这宁静的夜里独到的景致。
卫籍唇边不知不觉中像是噙着蜜,听她用绵软的嗓音一点一点将心窝里的话说了出来,看她笑着指风,看她亮晶晶的眼眸,看她虽生在这个拘束难熬的时代,却有突破束缚为自己而活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