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便听闻后宅人越多,纷杂诸事便也越多,先前在庾府里面已经见过一遭了,如今就是打叶子牌都能这般明刀暗枪,果然这事儿得从小磋磨着长大,才好直着脊梁骨从唾沫星子里挣扎着爬出来。
这庾家二女郎这般恨不得将一副眼珠子黏连在卫籍身上,其实无非就是图卫家郎君的一个家世,若是换成是另一户高门世家也是一样的。
她回想着原先她阿娘同她说的那些泰山羊氏家里面的事儿,倒也觉得能够理解,毕竟大晋向来看中门当户对,家中子女婚事皆由郎主与主母二人决定。
庾家的邵姨娘向来同她姨母不对付,如今有这么根高枝儿递到她的面前,也难怪她就是豁出脸皮来也要试着够上一够。
她这般想着,忽然庾思莹将那柄木盒推到她的面前。
“原本你来颍川时带的首饰便不多,况且不过就是一根钗子而已,我也不是没有,便当我那不知死活的二姐姐方才刺咄你的赔礼吧。”
也不等她回话,她便笑着起了身,说是要去回她阿娘的话,又要去被逼着练女红了,韵文也不好出言拦她。
因而不一会儿整一个屋子里又只剩下沉默的二人,偷摸着抬眼看对方却被彼此相互抓了个正着,面上双双有些窘红。
卫籍知道她怯生,也不为难她,只是伸过手来将那柄木盒打开来。
“仙鹤牡丹,确实是王家的物什。”
他偏过头来看她。
今个儿她头上簪的也是根玉簪,整个人儿瞧着素净得很。
心里忽然动了一下,他下意识脱口道:“反正都是你的物件了,若不然,簪上试试?”
韵文心里面一惊,下意识便想出言反驳。
可她才一抬头,便看到他那满是笑意的眼,心里不由萌生出一种若是自己此刻出言拒绝了他,真真是要愧疚好一阵子的感觉来。
她不说话,他也当她是默认同意了,于是起身来到她身边,再度握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铜镜面前。
这时候韵文才瞧仔细了那根翡翠碧玉钗,翠而不艳,通体晶莹润亮,的确是个上乘的料子。
他站在她身后,将她的头细微着扶正些,小心压着她的发髻,生怕自己让它散了开来。
他从未给人簪过发,因而握着钗子的手有些微颤。
她看着铜镜里面自己身后这样小心的人儿,忽而轻声发笑。
“一根钗子而已,用不着这般小心的。”
可他摇了摇头,反而面上也爬上些绯红。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一贯别着的那枚玉竹筒。
是同那翡翠碧玉钗上面一样的仙鹤牡丹刻纹。
原先他谋划得仔细,想着就让自己一直守着这个辛秘好了,反正也已经守了这么多年,再多等上几刻也是无妨的。
可这人性向来都是贪婪的,一旦见着了,心里面的念想变成了真真实实站立在他面前的人儿,他却觉得多忍耐上一日不说出来,心里面便多急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