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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般吃醉了酒轻薄她,她已经对他足够仁至义尽了!
或许是出于看笑话凑热闹的缘故,她还是没忍住,试探着从云翠的嘴里套话。
“方才你说这卫家郎君要穿水蓝色的长袍,按理说不也应该只会在二层传出些声响么,那元净阁的二女郎和六女郎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翠在妆奁中则着黛钗,又是挑拣了好一会儿都不满意,看了眼一身浅青色素雅的她一眼,又是满不在乎地喔了一声,手中攥了根水玉如意簪替她在发髻间簪上。
“喏,他们那儿自己说的呀,尔风带着醒酒汤上楼的时候,穿得便是一身浅蓝色的袍子。”
是了,那就对了。
按照这几日韵文对于这卫家郎君的熟悉与认识来看,他并不像是个爱生事的人,寻常那些世家纨绔子弟最爱像只花孔雀一样,在所有人面前开屏,今日穿什么,明日去哪里,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行踪。
大晋延续了前朝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世家子弟出行在外,大多是仆随其主,主子穿什么色泽的衣裳,跟着的随侍侍女们也大多穿这个色泽的衣裳,且色泽要更淡一些,更素一些。
云翠扶着韵文的头,对着铜镜里的人儿终于满意地笑了笑,这才终于开始替她上妆。
韵文看着面前的脂粉,心里面其实是犹豫又有些抵抗的。
她总觉得这些脂粉敷在面上,香得能呛人,也多亏是那些爱用香粉敷面的郎君们,这脂粉传到如今的时代,是越发香甜得发腻了,让她打心里觉得硌得慌。
还好,他身上没多少脂粉香气。
脑海中刚才飘过这样一个念头,她心尖忽得又是一颤。
她怎么又想到他来了!
她想将这念头甩出脑海里,云翠却努力扶着她的头让她莫要乱动。
“描眉这事儿是细活儿,女郎您若是动一下,事后成了什么样儿,云翠可不好说的。”
事关自己的容颜,哪敢不上心的,于是她只好让这个念头暂留在心里,一点一点地让它膨胀。
她透过云翠的手去望面前的铜镜,镜中的人儿明眸朱唇,肤白细腻,是她自己没错,却总觉得同往日有着极大的不同处。
她不知道这是她的心态在潜默中变了,变得愈发能容纳下第二个人了,只当是美人儿下江南,仔细瞧上一瞧究竟是江南的溪水畔桥更美,还是人儿更美。
抿完朱砂,云翠瞧着才上完妆面的人儿,微微晃了神,可不过半刻便笑着拍手。
“原先瞧着庾家二女郎总说自己有多美,整日不上妆不肯出门半步的,今个儿才能叫她见着,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她推开门扇,韵文扶着她的手,捏着一柄绣了海棠靥面的月刀形的绢扇,慢慢朝着楼下挪去。
方才自己在上妆的时候落珠便上来催过好多回了,一定要让她下楼去打叶子牌的,再推脱也不能够。
只是她才堪堪菜刀一层的油木木板地,忽得听见身侧有人道了一声惊呼。
“云翠,原来你家女郎今个儿也穿得青色呀!
倒还真是巧了,我们郎君择的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