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打扫了一整遍,但屋里太久没住过人了,一些边边角角的尘埃还是有些清扫不完全。”
他有些发窘地挠着头,“自打父亲走了,原本院子里就少得可怜的侍从下人们也都走光了。
这些年该下人们干的事儿,我也都一一拾起来干了,手脚不比他们啰嗦到哪儿去。
那间耳房也清理出来了,实在是有些局促,得委屈一下表妹与袁家郎君了。”
韵文连道着无事,便推开门扇探身进去。
她坐在那面早已瞧不清面孔了的铜镜面前,看着那镜面上边破损的道口,又看着一旁放着的檀木妆奁上边依着多年触摸而磨损的痕迹,努力在心里想象着她阿娘曾经在这里日复一日挣扎的日子。
狭小窘迫的空间,连妆奁旁配放着的台凳都不是能成一套的。
有些摇晃的台凳后边,便堪堪挨着床榻的边沿。
她起身,想在里面走两步,依旧是狭窄的甬道,没两步便能摸着户牗的沿,才发觉整个窗户也都是被钉死的,一整个屋子漫着淡淡的潮湿霉味。
羊烨先前同她说过,虽说她阿娘嫁出泰山郡了,依着羊家的规矩,就算是再不起眼地位再低下的女郎,出嫁以后也是要为她留着原先住着的屋子的,只是窗扇必须得封死。
于是她也放下了原先的那些顾虑,转而同羊烨道了声谢。
“难为你拖着一个病恹恹的身子还得做这些劳神劳力的事儿。”
却见他手中端着一盏小小的茶水,“咱们月俸少,平日里光顾着去买药材了,没什么余钱能买茶膏。
我兑了些回心草一道煮,估摸着表妹这一路并不算太轻松,用些能安神。”
借着敞开的门扇外面透进来的光,她瞧了眼他手中的那碗茶汤,心里忽得想起方才袁宇同自己说的话来,于是略微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将茶盏接过手来。
羊烨瞧出了她眼里的不信任,只好苦笑着一饮而尽,许是灌得蒙了,他呛咳着将空空的盏底朝她的方向递过去,又当着她的面为她斟了一盏,韵文才终于打消了些顾虑,象征性地抿了两口。
她饮习惯了淡茶,这种用油膏熬起来的浓茶她实在是吃不惯。
他垂眸,眼帘眨了眨,声音也有些落寞。
“吃不惯也是应当的,只怪我自己太无用。
令尊如今要出山了,表妹你也当是要住进洛阳官城里去了,我实在羡慕。
泰山郡外边当是锦绣繁华样儿吧?”
韵文的思绪却停留在他前面那一句。
“什么要出山了?我不过离家才一个月,父亲便被劝出来了?”
羊烨眼里有着疑惑与震惊,“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如今就是我们这种深居简出的人也大多都知道了,说令尊与洛阳官城里的成武侯是琅琊王的左膀右臂。
得亏琅琊王向来以陛下马首是瞻,似乎也没再听说有什么旁的传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