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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天气有些凉,季沨出了门,拢进了身上的风衣,银行离酒吧有两条街,再旁边就是大学城。
有男生抱着书行色匆匆,女生捧着一杯奶茶,和朋友分吃同一份甜品。
那是属于纸张,银杏,和甜腻的烘焙气味,可季沨身上浓郁的酒气完全不同,他只抬眸望了一眼,路灯从他漂亮的侧脸晃过,便转身进了ATM机。
季沨数了数之前发的工资,又将刚刚收到的小费拿出来,一分不剩地存了进去。
卡号输得轻车熟路:“孟医生,钱我已经打过去了,谢谢你帮我垫付医药费,我妈现在怎么样?”
这已经是晚上12点,季沨本以为要明天早上才能得到回复,谁知道刚出银行,孟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不太好。”
“我们刚刚从急救室出来,护士说你妈妈刚刚有呼吸骤停的情况。
我们建议……尽快进行手术。”
握着手机的指骨泛白,季沨脸上依然是带着笑的,语气也温和礼貌:“谢谢孟医生,我知道了,手术费需要多少呢?”
孟海似乎也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好半晌才开口。
那是一个他就算辞了学业没日没夜待在酒吧也要好几年才能完成的数字。
但是疾病从来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季沨开始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他笑着说“辛苦孟医生,我会尽快的”
,挂了电话却抬手遮住眼睛。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
妈妈想要丢掉他的时候,他笑着说我好爱你要永远对你好,没钱饿得吃不上饭的时候,他笑着跑到牵着孩子的便利店店主的门口问可不可以给他一块过期面包,交不上房租的时候,他笑着穿了件跟相册里小孙子差不多的衣服叫房东奶奶。
他学着微笑,学着照顾人,学着让所有人舒服,学着忍受所有不怀好意的打量,那些关于人心的算计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生存本能,连离岗五分钟都要许诺同事好处确认不给老板留下隐患。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
可是好像……从来没有幸运过一次。
耳膜里传来鼓噪的鸣笛声,有那么一瞬间,季沨很想冲进车流,将自己和这个世界一起冲得粉碎。
“同学,同学?”
有人在唤他,语气里是清澈的担忧,“你没事吧?”
季沨睁开眼睛,他很累,却还是温和地笑着:“没事儿,酒喝多了,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快回学校吧。”
很少有人抵抗季沨这样的笑。
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很多时候他并不是开心,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女生一走,季沨的眉眼就低垂下来,他伸出手,将胸口的名片抽了出来。
上面是令人艳羡的职位,和可以想见的年薪。
刚刚被碰过的地方还停留着黏腻的触感,让他感觉到一阵反胃的恶心。
握在手里的名片被捏出褶皱,但是季沨知道,他已经记住了后面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