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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很久之前我曾偷偷的在灯下做过一个绣囊,只是远不如靛儿做的这个精致:“里里外外也不缺这些东西,何苦自己亲手去做,你这样仔细熬坏了眼睛。”
靛儿抿抿嘴,嗫嚅道:“也不是...”
我瞥了眼桌上的绣囊样式,诧异道:“....是为朝夕做的?”
靛儿默默无言的收拾起针线:“夜深了,公主劳累了一日,还是早些睡下吧。”
我无奈的望着她,匆匆回宋甚至没有来得及向朝夕道一声别,如今万般忖思,日月城消息尚未传来,不知有何变故,他日我再归北宛,又是一番怎么的境地,谁都无法预知。
凭栏推窗,夜露凉重,江风带着微腥,一轮残月如弯眉静静悬在江面上,月影和渔火舟灯,水波浪声搅在一处。
远远的我看见船首立着一个朦朦胧胧人影,风袍冽袖,背影清隽,如诗如画,如往昔。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并不安稳的夜,梦里浪涛拍岸之音萦绕在耳,晨起推窗,风涌浪击鼓动耳膜震震作响,窗棂角落伏着一群朝生暮死的敛羽蜉蝣躯体,随着晨风的吹拂卷入清朗空中。
万物不过是沧海之一粟,于此竟依稀生出了随波飘零的浮萍之感,而在这薄薄晨雾中,喧嚣乍起的江流中,往来忙碌的商船载着南下的山珍奇货,北上的丝绣粮食,轻快的穿梭在两侧,甲板上的船夫扯着嗓子喊着号角飘荡在水面上。
也有小小轻舟载着酒水热食挨船叫卖,或是捧着琵琶的歌女坐在船头招揽生意。
日光和微风轻拂着每一个人的脸庞,每个人都看起来都是明亮的,开心的,没有什么漂泊离索的孤独,颠沛流离的辛劳,也没有什么生计艰辛的烦恼。
人如蜉蝣匆匆而过,谁有那闲工夫去哀去叹去愁去苦,自是要有酒且喝,有悦便笑,有泪就哭,酣畅淋漓的活一场。
梳头的宫女捧着花冠:“殿下,下头送来了今早摘下的含露鲜花,不知殿下喜欢哪个式样,奴婢好给您做花冠。”
我略微沉吟,抬指道:“要开的最艳的那枝。”
要戴最艳丽的花,穿最精致的锦绣,画最无暇的妆面,这才足够。
九中侍端着茶盏在门外站了半响,靛儿笑嘻嘻的推门道:“公主殿下尚在梳妆,有劳公公吩咐厨房把膳食端来,只捡些清淡精巧些的来,旁的都不要。”
“可巧,早上小人们刚捉了几尾膘肥肉美的白鳞鱼送去厨房做鱼羹,厨房刚做好,还热腾着。”
靛儿点点头:“这就够了,也劳烦中侍下去说一声,殿下爱清静,屋里不需要人再来伺候了,若有什么差使自会来唤。”
“是...那小人就此告退。”
我瞥见九中侍瓜绿云纹的一身袍子,绿油油的看的发腻,身边的女婢咯咯笑出来:“这人倒是有趣。”
这是我从北宛带来的婢女,北宛男子们多豪爽刚烈,也少有内监侍人,女子鲜少见到这样的阴柔怯弱的人物。
“也不知道是谁赏下么匹价值百金的料子做了这身衣裳,真是暴殄天物。”
靛儿回来道。
“这匹料子若是做了别的,那倒是真错了。”
我漫不经心道,“穿这么身出去,正合了赏他这匹料子人的心。”
正是繁春雨水丰沛之季,顺流一日三百里,过官渠入沔湖,汴梁也不过是三四日的行程。
北宛并没有传来消息,我也不做他想,回京后自然能得知,只是近乡情更怯,对于铭瑜和母妃,我又尚不知要如何面对这场剧变。
好像所有人都得偿所愿,却偏偏难以启齿这喜悦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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