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道:“大夫说是吃了桃仁所致,幸亏媳妇催吐得早,大半桃仁都被吐了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后来大夫又给他针灸服药,直闹到四更天才算安稳下来。
因着昨日太太饭后就一直在小佛堂里为老爷诵平安经,此事又事关重大,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媳妇断不愿贸然惊动。
相公原想去通报,也是被媳妇拦下来了。”
听得孙子无碍,卢氏这才放下心来,又察觉到一直不见儿子的身影,她四顾了一番,问道:“平哥儿呢?怎么不见人?”
盛氏回道:“相公得知真相,只说对安姨娘失望透顶,便带了定哥儿去了后花园子散心。”
卢氏皱眉骂道:“真是胡闹!
小孩子刚刚才好就带出去吹风,他是怎么做爹的,还不快去把他叫回来!”
旁边舞阳听命,忙出门传了话,又退回卢氏身后。
卢氏此刻心情静静平静下来,她望了一眼安姨娘,又对盛氏道:“定哥儿正是不懂事的年纪,什么东西都爱往嘴里塞,如今将及盛夏,正是桃子上市的季节,府里已经供了几日的鲜桃了,是否是底下人照顾不周,不小心让他吃到桃仁了?”
周韵只觉扶着的盛氏肩膀一僵,然后微微绷紧坐直,好像随时要扑起来一般,然后她抬起头,眼睛直直望向卢氏,道:“媳妇听了张大夫的诊断,就一直感到奇怪,桃仁杏仁这类东西是人人都知道的有毒之物,媳妇一向交代伺候的丫头们不许带进房里,更加不许让定哥儿摸到。
今年至今,我这屋里连桃子都不曾送进来过,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吃了呢?再一想,定哥儿虽然年纪小,到底也懂了些事,一般生人给他东西必然不会吃,所以下毒之人必定是这房里的人。
所以我连夜命人把这屋里上上下下搜了一遍,可直到今早也没搜出什么来。”
卢氏不解道:“既然如此,又怎么断定是和安姨娘有关?”
盛氏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样事物,托在手里打开:“媳妇后来一想,这下毒之人用心险恶,必定是心思细密之人,又怎么会把赃证随意藏到哪里呢?一日不揪出这个人,定哥儿就一日不得安生,媳妇爱子心切,只好下了个死命令,叫院里的人都在院子里站着等候,一个个进我这屋里搜身。
谁知,这一搜之下,竟真的搜出东西来了。”
她手上是一条浅紫皱纹纱绢,一角绣着一只白底黑翅的娇小燕子,尾似剪刀,玲珑可爱,旁边还绣了个龙飞凤舞的紫红“燕”
字,帕子正中,几瓣黄褐色桃仁触目惊心。
安姨娘闺名唤作燕容,这条帕子必是她的无疑。
盛氏随手将帕子扔在地上,香绢零落,桃仁滚了一地,她继续道,“我本来还不相信此事,可安姨娘足不出户,怎么会得到这些桃仁的?后来她屋里丫头小香供述,说姨娘前几日跟她说小凤凰儿嘴馋想吃桃,让她去厨房里偷偷端了一盆来。”
卢氏心惊,她目光骤沉,望着安姨娘厉声道:“安姨娘,你有何话说?!”
听得太太问话,一直如泥塑木偶般立在屋里的安姨娘这才身形微动,缓缓跪倒在地,身姿如弱柳扶风一般柔美动人,她缓缓抬起头,一双流转水波眼泪盈于睫,淡施脂粉的樱唇微微颤动,头上紫水晶流苏珠滴摇晃脆响,越发楚楚可怜。
她低低泣诉:“太太明鉴,燕容一向安分守己,少奶奶待燕容有如亲姐妹一般,燕容心中感念恩德,怎么可能暗害定哥儿呢?前几日凤凰儿中暑,妾身一直在旁照顾,听得她说想吃桃子,妾身心中怜惜不忍拒绝,可是想到姐姐房里素来的规矩,妾身不好为凤凰儿一个坏了这规矩,便只好悄悄让小香去取了一盘,自己削了皮切成小块喂凤凰儿吃了。”
“那这桃仁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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