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要调离报社去渝州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的同事都一改早上的回避和冷漠,纷纷上前和我握手话别,有的是真诚为我感到高兴,有的是为了少一个竞争对手暗自欣喜。
其中,对我最为热情的,就是主编老张。
整个下午,他异常忙碌,一会儿布置人员帮我整理办公桌,一会儿打发人去为我买纪念品,还亲自跑上跑下,联系食堂,张罗晚上丰盛的酒宴,为我饯行。
那晚我喝得很多。
对同事的祝贺敬酒来者不拒,对朱总等几位老编辑我更是主动过去,表示衷心感谢。
很快,我就觉得脚底发飘,眼前发虚。
自从接受了抗战英烈遗骨采访任务后,这几个月,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故事,以至于我都怀疑这是否是一场梦,等我酒醉醒来,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同样喝得酩酊大醉的,就是老张。
他最后过来,向我表示祝贺。
仗着几分酒酣耳热,老张将手搭在我肩头:“兄弟,老哥给你赔不是了!”
老张借着七分醉意说道,“你也知道,报社编制僧多粥少,老哥我在这个主编位置十多年了,就盼着退休前能当副总编,混上一个副处级。
但你比我年轻,水平比我高,又是主任记者,我有压力!
所以处处为难你,兄弟,老哥和你说掏心窝子话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如果你原谅老哥,就满饮此杯!
老哥先干为敬。”
“张总哪里话!
尽管人家一口一个‘小于’,但我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哪里会和张总争位置。”
我举起杯子,将杯中琥珀色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那比起我来,你还是年轻有为。”
老张继续说道,“兄弟,我还要埋怨你一句,既然你有如此过硬的后台,为何不早说?”
“我真没有什么后台,”
我辩解道,“只是机缘巧合吧。”
“兄弟城府很深呀!”
老张醉眼惺忪地说,“你,一个普通的地级市报社记者,如果没有关系,能一步登天,去直辖市党史办工作,而且直接聘任副调研员?”
我无法回答。
虽然我知道真正原因,但我不能说。
此时,餐厅正面大屏幕电视里正在播放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老张神秘一笑,靠近我的耳朵,喷出阵阵酒气:“能不能告诉老哥,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老郑手指着《新闻联播》画面说道,“老朱私下你说,你,就是他亲点的。”
我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啪”
地一声,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上……
接下来的事情表明,老张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三天后,我已经正式在市委党史办报到;妻子也到新学校,继续当她的语文老师;孩子也已经插班就读。
鉴于我有高级职称,渝州市人才办还特意为我安排了一套靠江边的人才公寓。
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
一切都让我无后顾之忧。
我知道,我必须用百倍的努力,才能报答组织上无微不至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