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虽是最底层的小吏,但在这寿泉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一摆手,便有两名里民走上前来,手持绳索欲将她缚起。
“里正大人。”
洛千淮用尽所有力气,勉力地撑起了上身子,半仰着头说道:“今日之事另有内情,可否听小女一言?”
她这具身子本就生得娇小美丽,就是粗布麻衣也难掩容光,这般全身湿透、柔弱无依地跌坐在泥水之中,很容易令人生出怜悯之心。
两名里民脚下齐齐一滞,一同回转头看向郑恩。
郑恩作为一里之长,平素里事务繁忙,但对于洛家苛待三姐弟之事,还是多少听过一些。
只是涉及人家的私事,不好去管罢了。
洛家与内侄议亲,他虽未过问,但也是默许的。
依他想来,自家内侄虽是愚儿,但妻舅家条件却是不错,又只有这一个独子,那洛大娘子嫁过去,却能比先前的日子要好过得多。
没想到她的性子却是这般任性蛮横,竟然公然到长辈家中砸抢,实是令他有些失望。
郑恩眉头紧锁,目光审视地扫过下方的女子。
只见她额上系了一条染血的布带,成绺的湿发垂落在肩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如同鹿儿般清纯无辜,冻得发紫的唇紧紧抿着,一侧嘴角却微微上翘,现出凄苦自嘲之色。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能打动不少人,但却惑动不了郑恩之心。
相反,倒是令他心中厌恶更甚。
“今日诸事已然明了,多说无益。
带走。”
他漠然道。
“大人?”
两名里民却迟疑不行:“要不就先听听洛大娘子的话?”
郑恩的眉头拧了起来,正要作色呵斥,就听见洛千淮说道:
“小女听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便是一头猪,从不同角度看去都是不一样的,大人只听我叔父一人之言,又怎么能断言事已明了呢?”
郑恩闻言,愣了一下。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此言甚为有理。”
他看了洛千淮一眼:“洛大娘子竟还读过书?”
“只是自己的一点愚见罢了。”
洛千淮低眉敛目。
“是先贤之言也好,是你的个人所得也罢,只冲着这一句话,我便许你开口自辩。”
“多谢大人。”
洛千淮郑重谢过,然后抬起头来:“方才二叔说,小女上门抢劫财物。
此等大罪,小女断不敢应。”
二叔母这会儿已经将钱财都收入匣中,趾高气昂地站到了二叔父身边,闻言立即高声指责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想抵赖,那是门都没有!”
各位邻里也是纷纷摇头:“是啊,我们可都看见了。”
“这洛大娘子是怪可怜的,但这胆子真可够大了。”
“我还以为能有什么转机,原来就是想抵死不认——她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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