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回忆起来,自己似已有许久不曾见到自己的旧宫人了,便召来东宫家令,特令刘腾及从前二皇子宫中的旧人皆调入内室中近身服侍。
元恪次日便带着刘腾入宫给皇后请安。
元恪素来侍韶华至为纯孝,每每亲视栉沐,孝道备隆。
(注6)
此日常夫人恰进宫,元恪便相伴至晡时方才归。
刘腾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抖抖索索。
就在他第三次差点撞到元恪时,元恪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寺人究竟缘何如此害怕?或可说于孤听。”
刘腾喏嗫,“奴不敢。”
等回到东宫,他方才说,“奴怕常夫人。”
元恪皱眉,十分不解。
刘腾见四下无人,这才鼓起勇气来,“殿下难道不记得?故文昭高贵人薨时,常夫人亦在宫中。”
元恪这方猛然想起那一夜。
寒风凛冽,雪虐风饕。
他母亲被抬回宫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她身上无血迹,但应有伤。
据说是行经一处山间时,牛儿忽的失控,带着车一齐奔向一处矮崖,造成意外。
他当时虽不曾细想,到底结下犹疑。
牛儿如何会失控?随侍的宫人为何无人生还?这真的是意外吗?
他犹记得阿娘的脸,她坚持到回宫,已没有多少气力了。
他只记得他阿娘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连元怀和元瑛也没等来,便阖上了眼。
他阿娘少时便生他,虽然因害怕曾想堕掉他。
虽然因生育的回忆太过痛苦,对他略有疏远。
可也会在春日看他练剑,夏日为他执伞。
秋日为他结衫,冬日为他熏炉。
当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他心中便只有阿娘对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