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入夜时分,他便穿过显阳殿正殿至东堂,东堂此时只点两盏灯枝。
韶华趴在胡床上,只穿一件葱倩绿织金宝相花的两裆。
他不由得想起他千里迢迢随信送她的菖蒲花来。
在那一日的梦中,就是这般昏黄的柔纱,拂面而来。
阿母打女儿,自然下手极有分寸。
她的背上无甚伤痕,唯两处像是掐青的。
玉色的药膏轻轻抹于伤处,韶华背后一凉,这才倏尔醒来。
她早已用过药了,是阿吉为她上的。
阿吉的一双葱指可称为柔荑,哪儿是这般满手老茧的样子。
阿岳已死,自也不会是他。
至于长秋卿们,他们并不服侍她的起居。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唯有一人。
她闷闷翕开檀口,“吾已与官人辞死决,便不见面了。”
她拒不回过头来,只面对里间。
元宏替她上好药,抚着她的肩处,答她,“你既不肯回头,那只有我迁就你罢。”
他一步便跨入胡床上,与韶华面对面。
他瘦了,大约是病了好一段时日。
韶华想他那日的急咳,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定是极危险的。
此时不免心软下来,不再坚拒。
她抬手抚他的脸,元宏亦握住她的手。
两人相视,他微微一笑。
元宏这时才拥她入怀。
韶华不免在他肩头垂泣。
又用小拳捶他,“你真欲赐死我,那便赐死我罢。”
元宏只能温言细语,切切的哄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韶华因此又睡了一觉。
直至夜深方醒。
元宏已嘱人制好夜食。
韶华用了些蜜渍黄牛肉,又饮了些汤,方才用细盐漱了口。
元宏所食不多,眼下脸色虽好些,但依然难掩疲惫憔悴。
她想西堂近来出入人多,她又出了这些事,想必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