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凉爽,楚云曦却觉得冷,因为陈君惜一直在沉默,她只得跟着装傻。
她们一起生活了八年之久,在同一座院子长大,她自诩对其再熟悉不过,也清楚对方瞒了她许多事。
每当楚云曦忍不住去试探,陈君惜就会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上一步,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让谁都不会感到尴尬,然后若无其事的把这一页揭过。
陈君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像水中月,似镜中花,美好却虚幻,她做不到紧紧相逼,便唯有偃旗息鼓,独自徘徊。
楚云曦哂之,发现对方当真自私,愿意给一张白纸浓墨重彩的添一笔,待纸满时悄无声息的抽身离去,徒留作画人伤春悲秋。
今晚的对话依旧同往时一样,结束的突兀,她看着那抹消瘦的身影走进屋内,掌上烛火。
“走的时候,告诉我好不好。”
楚云曦这样说道,不知有没有被对方听去。
她默立于空旷的庭院中。
“再看下去,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莫娘子出来收拾石桌上的茶具,七年岁月让她出落成了大姑娘,但老天爷依旧没有眷顾她,那张平平无奇的相貌让人转头就忘,身条还是想根直来直去的柴火棍,尤其是那张叭叭不休的嘴,压根没变。
“大半夜俩人还饮茶邀明月,好生有情趣。”
楚云曦淡淡看过去。
莫娘子啧啧道:“真不知道你是看上她哪点了,脾气臭、性子顽劣孟浪、整日花天酒地不顾家、还敢跟老娘叫板。
也就是夫人心善,留下了这么个白眼狼。
你也真是的,当初就不该救什么来路不明的人,现在可倒好,她品行不端不算,你居然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得不偿失啊。”
“言之有理,我确实不该救什么来路不明之人。”
楚云曦意有所指道。
莫娘子一噎,撇了撇嘴。
楚云曦又道:“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莫娘子翻了个白眼:“别装了,瞎子都能看出来,你那眼珠子成日跟粘她身上了似的,就没离开过,也就夫人没往这方面想。”
此陈梯非彼陈梯,楚云曦没有说谎,她对莫娘子口中劣迹斑斑的陈梯没有一丝非分之想。
她所知心所系,是另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
莫娘子纳闷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那丫头动了这种心思的?”
这个问题若是让楚云曦回答,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或许是那年大雪纷飞的冬夜里,看见亮堂外那个小小的白色背影那一刻;有或是那日,对方闪着湿漉漉的澄澈星眼,让她教自己练字那一瞬;亦或者是往后的每个深夜里,被怀里的小火炉热醒,睁眼看见熟睡中的人脆弱柔和的眉眼;也可能是年年岁岁在偌大的庭院里,望着那个放纸鸢的少女……细数过来,楚云曦不知道自己心动的多少回,只等反应过来时,已是情难自拔。
“算了,就你那孤傲模样,我压根不指望能听你说。”
莫娘子突然正色道:“不过我提醒你,不管你有多喜欢她,也只能在心里喜欢,别搬到明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