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扇子交给他。
正好这时候海生花的新侍女藕官出来开大门,随从就把盛着花的扇子交给藕官,由她献给犬大将。
藕官惶恐地说:“钥匙放在什么地方,一时忘记了,到现在才来开门,真是太失礼了。
这里虽然没有不识高低的人,但有劳大人在这杂乱的街上等候,实在……”
便教人把车子赶进门去,犬大将下车,走进殿内。
海生花的乳母等人看见犬大将光临,以为是朝廷上某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认为莫大荣幸,大家惶恐致谢。
乳母哀哀地起身说:“我这身体已死不足惜,所恋恋不舍者,只是怕削发之后无缘会给葛生姬托付终身,实为遗憾,因此踌躇不决。
今幸蒙佛力加被,去病延年,仍得拜见大人光临,便知道了原委,心愿已足。
今后便可放怀一切,静候阿弥陀佛召唤了。”
说罢,不免伤心泣下。
犬大将略一思忖,便说:“前日听公主说妈妈身上不好,我心中一直挂念,如今又闻削发为尼,遁入空门,更是不胜悲叹。
今后但愿妈妈长生不老,看我升官晋爵,为公主的依靠,然后无障无碍地往生九品净土。
倘对世间稍有执着,便成恶业,不利于修行,如是我闻。”
凡是乳母,往往偏爱她自己喂养大来的孩子,即使这孩子有缺点,她也看成完美无缺的人。
乳母的子女们看见母亲这般光景,都不高兴,他们想:“做了尼姑还要留恋人世,啼啼哭哭的,教大人看了多么难过!”
便互相使眼色,交头接耳,表示不满。
犬大将吩咐,请僧众再作法事,祈求佛佑。
告别之前,教人点个纸烛,仔细看看藕官送他的那把扇子,但觉用这把扇子的人的衣香芬芳扑鼻,教人怜爱。
扇面上潇洒活泼地写着两句诗:“葛花凝露容光艳,料是伊人驻马来。”
随手挥写,不拘形迹,却有优雅之趣。
犬大将便叫众人退下,自己走向内室,与海生花相见。
是夜,拢玉馆外的侍从下人为了衣食,天没亮就起来劳作,嘈杂之声就在耳旁,海生花觉得很难为情。
如果她是一个爱体面的虚荣女子,住在这种地方真有陷入泥坑之感。
然而这个人气度宽大,即使有痛苦之事、悲哀之事、旁人认为可耻之事,她也不十分介怀。
她的态度高超而天真,邻近地方极度嘈杂混乱,她听了也不很讨厌,论理,与其羞愤嫌恶,面红耳赤,倒不如这态度可告无罪。
那舂米的碓臼,砰砰之声比雷霆更响,地面为之震动,仿佛就在枕边。
犬大将心中想:“唉,真嘈杂!”
但他不懂得这是什么声音,只觉得奇怪与不快。
此外骚乱之声甚多。
那捣衣的砧声,从各方面传来,忽重忽轻,其中夹着各处飞来的寒雁的叫声,哀愁之气,令人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