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便转至前殿,陆嘉将地上的衣衫捡起,一件件穿了回去,他借着更衣的时机,思索荣蓁的来意。
前殿里,荣蓁负手而立,陆嘉慢慢走出,“大人生我气了?”
宫人都已退下,荣蓁侧过身来,懒得与他周旋,开门见山道:“你杀了韩云锦一双女儿,逼死了她夫郎,还要将手伸到宗正寺中,我以为太后做这么多,早已不怕恶鬼了。”
衣袍下,陆嘉的手指慢慢收紧,面上却丝毫不显,一脸疑惑,“大人觉得是我害了那些人?可我为何要做这些,我与她们并无冤仇。”
他说完,又嘲弄地笑了笑,眸中有些哀伤,“因为大人对我毫无感情,所以便可以拿这些莫须有的事强加在我头上吗?”
假作真时真亦假,戏演得久了,只觉得能将天下人都骗过去。
他见荣蓁不答,更认定了这只是试探,而他绝不能自乱阵脚,陆嘉叹了口气,“禁卫都听命于摄政王,我即便身为太后,也不能将摄政王殿下赶出去,若是摄政王仍旧疑心,便也将我押到牢里审问吧,反正我在摄政王心里从不是什么贵重之人,不需要惜之怜之。”
荣蓁毫不留情道:“你与陆蕴商议的那些事,你当真以为我毫不知情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中有数。
我为何入夜过来,便是给你留了颜面,若你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大周倒也可以有一个下狱的太后。”
陆嘉脸色一变,他忽而想到一人,“你在我殿中安插了眼线?”
荣蓁冷冷地看着他,陆嘉这才明白,原来前些日子荣蓁对他的“温和”
皆是麻痹他的假象,甚至不动声色地安排一个处处合他喜好的屏儿在他身边服侍。
宗正寺的事情之后,荣蓁便知道了真相,可她没有立刻发难,他没能除了安平王世女,这两日又寻了陆蕴过来,再谋它策,原来这一切,她都看着。
陆嘉忽而笑了起来,“摄政王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拦我,你自己也想杀了安平王的世女吧!
我替你做了你不想亲自动手的事,摄政王怎么还要怪我?”
荣蓁道:“宫中的消息本就难以立刻传出,不然宗正寺的事我会让你得逞吗?”
陆嘉看着荣蓁,他对这人有过好奇,畏惧,讨好,爱慕,恨意,千般情绪聚在心头,如今却只怪自己的蠢,他蠢在明知荣蓁对他冷漠凉薄,只一点点的好,就让他重新生出幻想,巴巴地凑上前去,像一条软骨头的狗。
陆嘉恨恨地望着她,“是啊,这些的确是我做的,我与韩主君那一双女儿并无仇恨,可我厌恶他利用我,我恨一切妄想摆弄我的人,所以我要让他失去最在意的东西。
我把这一切说给他,他自己承受不住自尽了,只能怪他自己心不够狠!
至于安平王的女儿,她活着对皇帝始终是个威胁,我除了她有何不对,是你优柔寡断,惦念旧情,如今倒来怪我恶毒?我是恶毒,可我从前不是这样的,是你荣蓁将我逼成这样,戏耍我,利用我,伤我最深的人明明是你,可我却不舍得动你分毫,我爱屋及乌,连姬恒腹中的孩子我也从未有过伤害之心。
你敬重我叔父,却避我如蛇蝎,可我最开始只想求你庇佑,最开始我也只是后宫里一个可怜之人,那时我的手上干干净净,可你不还是将我狠狠甩开吗?但凡你对我有一分好,我也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