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仙门凡仆都是毫无修炼根骨的凡人,果真如此,宫渚这样的世家继承人竟然连一个避水诀都使不出。
晏琳琅做不出见死不救之事,只得无奈叹道:“妙妙,去把他拎上来。”
一刻钟后,宫渚坐在火堆旁,使劲儿拧了把湿淋淋的锦缎袖袍,又悄悄摸了把束胸,这才长舒一口气,学着男子的模样朝晏琳琅拱手道谢。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宫某无以为谢,这些防身法器任仙子挑选。”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纵使滴水之恩亦要涌泉相报,遑论救命大恩?仙子还是挑几样称手的法器吧,密林危险,兴许用得上呢?”
晏琳琅拗不过她,只得挑了一件中品的护心灵镜,让白妙拿去把玩。
“小公子毫无灵力傍身,为何还要跟上来?不怕吗?”
晏琳琅撑着下颌问,蒙着面纱的脸在灯火下尤显朦胧明丽,
宫渚颇为艳羡地盯着她发髻间的耀目珠钗,摇了摇头,片刻,又轻轻点了点头。
见晏琳琅抬眸,她自觉失态,有些慌忙地收回视线,转身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只装满精致糕点的食盒,又摸出一只烧鸭,一只烤乳猪。
直至满满当当摆了一地佳肴供白妙取用,她这才抱着膝盖靠墙而坐,瓮声道:“怕。
但我必须要来,老爷子还在家里等着我。”
她口中的老爷子,应该就是宫家此任家主宫连泽。
“……家中姊妹众多,我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与她们不一样。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对我尤为严苛,非打即骂。”
夜深人静时,最容易勾起伤心事。
宫渚大概是将晏琳琅当成了可堪托付心事的知己,一边用木棍拨弄篝火,一边絮叨着家中琐事。
“儿时我与友人做游戏,不过是多玩闹了片刻,老爷子便罚我跪了半个月的祠堂。”
“少时与远房堂弟捉迷藏,被老爷子逮住,又抽了三十板戒尺。”
“还有前年新春,我想放个炮仗应景,老爷子大骂我玩物丧志,拎着拐杖追了我十条街。”
宫家的家风竟如此苛刻?
晏琳琅听着,竟有些同情她。
“从小到大,我好像没有做过一件让他满意的事。”
宫渚的情绪低落了些许,吸了吸微红的鼻子道,“所以我想赢得无尽灯火种,让老爷子看看,我并非一无是处的纨绔之流。”
火光跳跃,时而哔剥一声,溅出几颗细碎的火星子。
那絮叨的声音渐渐低去,晏琳琅缓缓抬眼,才发现宫渚歪身靠着墙壁,已然沉沉睡去。
似乎只有在睡着时,她才会卸下男装的防备,流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憨。
几颗光点从她紧皱眉心飘出,在空中凝成幽蓝的半透明气团。
是巫宗的溯梦术,每一个气团都代表着一段记忆。